小卷栗造冷笑着纠正他的错误:“你会错意了。我是问你凭什么条件和我谈?我从来不和低等民族做什么和谈。”
“这……”镇长张嘴结舌。
“看在你还有胆量站出来和我谈判的份上,”小卷栗造轻轻抚拭着腰间的军刀,“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军刀在昏沉的天色中闪起暗淡的光,划出一道冰凉而冷酷的斜线。
一颗人头就顺着这条斜线,被颈项里的鲜血冲上了半空,再和那具缓缓倒下的身体一起,滚落在尘埃之中。
“男女老少,只要是###人,全部都杀!”小卷栗造高举着滴血的军刀。
不能在武汉城里满足的杀戮欲望,需要在鱼岳镇这场毫无对抗性的单方面屠杀中补上。
杀人只不过是挥刀间的事情,小卷栗造刀锋上的血滴从镇里一路流淌到镇外的江边。
江岸上有一个女人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女人,躺在江边,看样子刚从昏迷中醒来。几个士兵正围成一团,眼里闪动着满是欲望。
看来一场弱肉强食的游戏即将开始。
小卷栗造对这种游戏和游戏中的女人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要不是冥冥中的天意让他再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他很可能就会掉头而走。
奇怪,这女人有一种他熟悉的东西,竟会令他有些许的心悸。
可是他想不出是什么。
现在想不出不等于以后想不出,他决定慢慢想。
于是他推开士兵,俯下身去端详这张陌生的脸。
四
丁刺起床,推窗。还是白天,和做噩梦前一模一样,阴沉沉的天看不出一丝亮色。
他试着活动一下筋骨。还好,老兵的体质使他的康复速度出奇地快,只是刚才在梦中沁出的冷汗令伤口还有些不轻不重的疼痛。
房间里没人,寂静加重着梦境的真实,丁刺实在耐不住噩梦的困扰,索性披衣出门,在姚湖镇上信步而走。
不知不觉已是镇外,长江边。
江水照旧在流,江对岸的那片土地照旧熟悉,丁刺竟看得入了神。
风把对岸的泥土气息吹到他的面前。
他深深地呼吸,把这股气息珍藏于他的肺腑之间。多熟悉的一股气息,丁刺陶醉于其中。
故息、故土,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重逢?
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华南,丁刺一边数一边疼。这些昨日的故土,一想起就叫人心碎欲裂。
还有亲人,面对敌人的刺刀,只能悲哭哀号。
兰,你还好吗?他又按住心口的照片,想必已经到了后方吧?生活还习惯吗?有否难过?
他越按越深,仿佛要把照片融入他的心脏之中。
创口又在隐隐作疼,可是抵不过那甜蜜的思念。
还是孙一城的声音把他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大哥,你的伤不碍事了吧?”
“没事,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丁刺立刻把黯淡收进眼里,“睡一觉就全好了,又可以去杀鬼子。”
“嘿嘿,鬼子现在杀不成,团里倒有一个人要杀。正想大哥去处理一下,我们团里有人要当逃兵。”
出了逃兵?丁刺感到惊诧,这可是团里抗战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还是大哥身边的人呐。”
这更让丁刺惊诧:“谁?”
“还不是江良那小子。整天要死要活地哭着回乡,谁也劝不住。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揍了一顿,关进禁闭室了。”
“他?为什么?”
“不知道,问他也不答,张嘴闭嘴就一句:回乡回乡。我就是听得烦了,才跑出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