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晒得油光满面,可匾额后的遗诏未拆,谁也不会走,隐在广场四周的重围也不会放谁走,她借了皮肉伤,躲在这偏殿中乘凉,貌似……赚到了。
不过,帐也不能这样算,予与取,冥冥之中,自有老天在称量。自己也算挖尽心思,阴阳皆谋了,真不知后面还有怎样的讨还?正隐隐思量着,身边便有个声音来跟她算账了:
“昨夜你诓我没有遗诏,今晨又威胁要道出真情,就连你后来替我遮掩,说我奉旨护驾,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要稳住我,拖住我,想要乱我同谋吗?……
“按说你这般狡诈,处处算计我,我就该一剑杀了你,在那丹陛之下,我也曾起了要杀你灭口的心,可一见到你靠在陛石上,疼得脸色苍白的小可怜儿样,还是忍不住要救你……就像昨夜伤了你这额心,我竟有些愧疚一般,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
一只手在她额间轻抚,描摹那伤痕的轮廓,有些痒痒的,她却只能装聋作哑,恨不得将耳朵堵了,将心门也掩了。世间最狠绝之筹码,莫过于男女之情,最毒辣之谋划,莫过于你之真情,我之算计,你予我珍宝爱意,我赠你致命砒霜,三十六计有一席美人计,多少盖世英豪,栽在这情潮欲念上,且这情潮,比之欲念,更让人蚀骨腐心,魂飞魄散。
可那额间抚弄的手,实在太温柔,像轻羽,像微风,似有若无地触着仿佛一碰就要碎的玉瓷珍宝,她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了,眉头一皱,**着别开脸去。
“你……”宁王有些意外,“原来醒着的?”
她睁开眼来,又不敢直视他,隔纱是朦胧,直面却是尴尬,只得撇了眸珠余光,含糊地旁顾左言:
“太痒了。”那娇憨之态,却比直言愣语更撩人心魂。
宁王便笑了起来,笑得满室光华:
“怎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今晨我说的话?”
“太子会回来的,活着回来。”兮禾此刻清醒了些,自然知道什么话说出来,能够致命一击。
果然,那满室光华如优昙一现,瞬间暗淡下去,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日落之前,必有消息。”兮禾逐字说来,无视那张近乎发绿的脸,狠狠拂袖的卓绝身姿,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殿门撞击,心叹,他发怒的时候,跟承轩倒是有些相似。
可毕竟不是,除却巫山,皆不是云,遂闭目,调息,养神,不时睁眼看看殿中的光影偏移,日落之前,必有消息,若真掉了悬崖,骸骨必然也寻着了,若另有天意,那八千西山鸾卫,也该逼临城下了。
果然,殿中光影渐长,流苏推门进来,怯怯唤她:
“姑娘,……可想吃点东西吗?”
“说吧,我受得住。”见那丫头吞吐的模样,就知道有什么话像是不敢说出口。
“太子爷……回来了,刚停在太极殿前。”流苏一边说,一边去扶她,生怕她蹿起来,她家姑娘的性子,暗地里颇有些风火,且遭遇这种剜心之事……
哪料姑娘却很安静,慢慢起身,伸手来抓她,让她扶了出殿去看。
“流苏,不怕,昨夜至今,我也算练习了两次了。”流苏听她似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说得怪怪的,心想,等下得把姑娘看好了。
行至殿前,凤兮禾一眼便看到停在场中的灵柩,心中一窒,内侍已经在搭梯去取那匾额后的遗诏,沈相领着诸内阁大臣守在匾额下,看来是要焚毁火漆封缄的第一道,拆宣绿泥封印的第二道了。
可宁王就不怕,这第二道里,也不合他的意吗?不过,至少比拆第一道强,第一道里他肯定没份,而第二道旨意里,诸皇子中他胜算最大,熙帝不是昏庸任性之人,太子亡故,他断不会乱指一个无根基无正名的皇子即位,留下内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