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
金寒窗不愿靠着家里名声,背着世家纨绔子弟的负累,他想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即使一时失手,闯了大祸,也无怨无悔。
人生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走过来的,只要心甘情愿又有什么悔恨?
高行天话语嘲讽,刺在他矛盾的点上,饥饿退居了次席,金寒窗驳道:“我已和家里闹翻,我爹的脾气江湖中人都知道,没人会冲着他的颜面收容我。我娘是疼我,但她也左右不了我爹的想法。杀郡守之前,他是他,我是我,杀郡守之后,更是如此。我跟金家没有什么牵连,跟唐家亦是如此。”
高行天收了刀,大口咬着鱼肉,一指陆无归,道:“你问小六,看他怎样答你。”
陆无归立即把手上的烤鱼递给金寒窗,脸上带着笑容。
金寒窗眼眶一红,感动得几乎落泪。他暗忖什么人好什么人坏,现在就太明了了,尽管都是杀手,小六还是强过这个冷血的家伙百倍,不,是千倍万倍!
镇里人都称呼陆无归“小六”,因为陆无归说他在家里排行第六。
金寒窗闻着鱼香简直陶醉,张大了嘴。此时陆无归一句话袭来,把他欢欣鼓舞的牙齿都冻上了。
“蚁王的意思其实和高兄说的一样。我的话并不能起多大作用,能影响蚁王的只有蚁后桑玉蹑。”看着愣愣的金寒窗,陆无归似乎觉得打击效果还不够,又加一句:“他之所以收留你,就是要金唐两家欠他人情,事情就是如此,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六竟然也是如此想的。
金寒窗将烤鱼抛回给陆无归,从腰中抽出锦瑟伞。
高行天瞥陆无归一眼,陆无归则摇摇烤鱼。
“哐”的一声,金寒窗仰面倒在地上,锦瑟伞盛开,乌黑的伞盖遮蔽了满天星星,伞内是一个没有光的黑暗天幕。
高行天和陆无归面面相觑一阵。
某人先道:“我从见过如此有趣的人。”
某人接道:“我们话说得太过了吧,高兄。”
“也是,我们虽然杀人,但只伤人形体,不伤人心。”
“可是他的心已经伤了。”
“小六,你说什么样的人最容易伤心呢?”
“呃,女人?”
高行天一拍手,笑道:“对,女人,婊子既伤别人的心,也容易被别人伤心。”
陆无归颇为苦恼,“可他明明是男人,不是女人。”
高行天严肃道:“你错了,他是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女人,人不可以貌相,你又没摸过他的裤裆,安能辨雌雄?”
两人说到笑点,同时爆发,大笑不止。
“砰”的一下,“锦瑟伞”被弃到一旁,金寒窗掠起快如狸猫,他劈手夺了高行天的鱼,掠回时又拐带了陆无归的一份。
失鱼者仍笑得前仰后合,得鱼者则狼吞虎咽。
高行天双手向后撑着,道:“你看他是饿了还是在发泄?总说有人生气就吃东西,此前我是不信的。”
陆无归笑道:“现在你才信?你看他,刚才躲在伞下好像哭了呢。”
金寒窗一阵工夫就吃光了一串,他吐出烤糊了的鱼头,连“呸”几声,甩手将树枝掷向陆无归,嘴里骂道:“两个无耻的!”
陆无归随便一拨,笑声未歇,道:“嗨,给我留点,高兄可是一直按三个人的份量捉的。你总不来,都给我吃撑着了,嗳,给我留点。”
这一带荒无人烟,溪水中鱼虾繁多,草鱼更是肥大而美。高行天今夜捉了十一条上来,独吃了两尾,还剩下九尾。
金寒窗含恨出嘴,极为凶恶,转眼连扫八尾,他对着最后的一尾,也是最小的一尾,收敛了杀气,叫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