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清醒是吗?”他扣住我的后颈,将我整个头往水里按去。我扑打水面,窒息得痛苦不已,他才将我从水中抽离,面无表情道:“楚在劫已经死了。”我朝他啐了一口:“闭上你的脏嘴,他没有!”萧晚月脸色阴鸷,又将我往水里按去。每当我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又将我拉起,毫无感情地说了句:“楚在劫已经死了。”如此反反复复,我的不妥协让他渐渐感到无力,坐在水里抱着我,说:“悦容,求你了别这样,他不在了,可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关心你爱着我。”我已被他折磨得全身虚脱无力,冷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萧晚月我告诉你,我不要你的关心也不要你的爱,我只要在劫,你别再多管闲事,给、我、滚!”
萧晚月盛诺,眼眸里翻滚着漆黑的浓雾,爱、恨、怒、恼全都搅在一块,双手扣住我的咽喉,将我整个人都压到水底下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在我承受不住的时候放我一马,他是真的气得失了理智想杀我。我对他笑了笑,此刻没有缘由地觉得快乐。头发散开了,在水里腾腾往上伸展,像飘晃的黑色水藻。我看到萧晚月那张冷峻的脸上满是泪水,惊慌地叫着我的名字。慢慢地,他的脸,他的声音,都被黑暗吞噬了。
再度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萧家在大雍城的置宅柳荫别管。萧晚月终究狠不下心杀我。
丫鬟见我醒来便上来伺候,态度小心翼翼并且有点提心吊胆。我没再像先前那么过激,也没悲痛得失控,平静问:“我弟弟的尸首呢,在哪里?”丫鬟怔了怔,便回道:“楚少爷的灵堂设在偏殿。”
灵堂都是按照礼制陈设的,周礼齐全,只是少了那些女眷凄厉的哭声,显得冷冷清清。白矾布题着偌大的黑体奠字,前段停着橡木灵柩,棺木下只有一个人半蹲在那里在火盆里烧纸钱。
我走过去,对那人冷冷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卢肇人抬头瞥了我一眼,将手中余下的冥纸全都扔进火盆里,往整个灵堂指了一圈,道:“比起他们的慈悲,我倒是显得真实多了。”他口中的“他们”毋庸置疑是指萧家,又听他说:“说来楚在劫是拖了你的福呢,死后还能有个灵堂,他们这么做可是在讨好你呢。”我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红着眼睛冷冷道:“卢肇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轻蔑地笑了笑:“你能拿我怎么样?很快地金陵就要成为萧家的囊肿物了,失去金陵的你还有什么能耐来对我我?”
他拄着下巴,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靠在我的耳畔轻轻道:“或许你拿金陵当做嫁妆,倒是能为自己找一个更大的靠山,反正你也保不住金陵多久了。审时度势,靠男人发迹,不一向是你最擅长的本事?女人啊,就是这点好,总能比男人多一条退路——那么,接下来你要找谁做靠山呢?萧晚风还是萧晚月?”
我怒极,忿然朝他出招,他轻而易举地化解我所有的攻势,电光石火之间毙命的杀招便朝我袭来,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停在我面前一寸处,掌风将我两鬓的头发霍霍地吹向了后头。我疑惑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停止攻势,是因为不想在旧主的灵堂前杀他的姐姐,还是畏惧了萧家的势力?
试探道:“为什么不杀我?”
他哼了一声,说:“你死了多无趣,我还想看到一个伤心欲绝的姐姐为亲弟报仇雪恨的感人一幕呢——或者,我更想看萧家那两兄弟怎么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哈哈,真的想想都觉得有趣。”他收回手掌,衣袖一卷负在背后,大笑而去。
在劫静静躺在棺木里,已换上了寿衣整理了遗容,额头上的翎箭也取下了,只是眉心留下一道拇指大的红印,如同碎裂的朱砂。我抚着他的脸,趴在棺木边沿默默流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没有,竟连一个叛徒都无法替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