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丁永昌不会再有心思管这些小事,王玉桂已经焦头烂额,我很自然的把毓敏秀带到了我的床位。搬来梧桐镇之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常驻地了。丁永昌在镇宫庙旁租用了一间大杂院,厨房在西面,一个约莫三十平米的小房间。其他的大房间做成四人一间的小宿舍。大院子就是平日的练功场。旅行箱轮子轧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舞台绚丽多彩的灯光还远远的从院墙上照射过来,倒映出一片片千疮百孔的树影。
“看来今晚就只有委屈你和我一起睡了。”我略带歉意地对她说。其实搭一张简易床铺对我们这些常年走南闯北的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我私心想着她初来乍到,就数与我关系最为要好,今晚无论如何她也找不到第二处栖身之所了。想到那张只有一尺五宽的小床,我们会紧挨着睡在上面,我就再动不了手再帮她铺床了。
她虽不太习惯还是笑了笑,“幸好还有你收留我。”
为了弥补我阴谋得逞的内疚,我从床铺底下拿出脸盆递给她,让她去洗个脸,之后我们再次回到后台。
丁建军已经回来了。丁永昌站在他的前面,用拐杖狠狠地戳向地上的包裹。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右肢上,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扭曲。打开的一个角露出里面雪纺蕾丝的衣物。
“你看看这像怎么回事,”他又狠狠地戳了两下,“歌仔戏难道要靠这些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的东西维持下去吗?我以前告诉你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我劝过大哥,但他不听,还说这样做是为了戏班的发展。”丁建业告状。丁永昌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丁建军低着头,也没有回话。王玉桂明白这场批斗很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她拉过身后的一个箱子,让丁永昌坐在上面。
“我跟你说过,我们歌仔戏一日拜了祖师爷,一辈子吃的就是祖师爷赏的饭。你这样做岂不等同于抹黑师门,欺师灭祖?”
“阿爸,对不起。”丁建军诺诺地道歉。
王玉桂一只手抚在他的后背,大概是觉得可惜。丁永昌演了一辈子歌仔戏,到头来竟连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戏班都不能保持住,这该多么遗憾!
“阿爸,你这样说我可不敢同意。”徐红小声地抗议。
丁永昌挑了挑眉,讥讽道:“你还有不敢的事情?我看你的胆子可大了。你说这些是你在外面新找回来的演员,那老的那些呢?你逼着人家去跳这些艳舞你还有理了?”
大概从嫁入丁家以后从没有人这么严厉的指责过她,丁建军又是个疼爱妻子唯命是从的妻管严,何况她也不认为这些是不三不四的东西。这样正义却备受委屈的指责,让她忍不住为自己叫屈。她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戏班更好的发展,我们的演出也是正正经经的演出,我们挣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表演的钱,不是什么下三滥,怎么就不三不四了,怎么就欺师灭祖了?阿爸,你知道现在歌仔戏有多没落,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只有那些个老古董才喜欢,现在挣钱的是年轻人,花钱的也是年轻人,大家都愿意花钱去看漂亮姑娘跳舞,如果我们不跟着变通,不迎合观众的口味,难道就等着饿死吗?你看看这些人,”她指着远处几个戏班的老歌仔戏演员,“一年到头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结果呢?只有那少得可怜的分红,连养家糊口都不够,更不要说什么娶妻生子了。”
徐红越说越起劲,好像跟着丁永昌闯荡是罪大恶极似的,丁建军想制止她,但她根本不理。她接着说道:“你拉我我今天也要说。原本我早就有发展这歌舞团的想法了,但一直为了尊重阿爸,”她望向丁永昌,为了表示她真的尊重,她还刻意停顿了片刻,“我才没有说出来。但是现在,成果你们也看到了,钱你们也分到手了。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比过去艰难的走南闯北多赚了一倍。难道要为了那愚昧可笑的忠孝仁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