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鳗鲡,成千成万地死在半路上,水都变臭了,看着真心疼啊!”
他由不得肃然起敬,鱼是他们的共同语言,可是,于而龙想:“我能给你帮什么忙呢?孩子!”他坦率地告诉她:“没有人会听我的。”
“别哄人!一清早就静了湖,不许渔船出港,县委的游艇也出动了,说明贵客来临,我们那位王书记,他呀!”说完轻轻一笑,听那语气,该和王惠平不陌生的,因为她是以一种不介意的态度来议论他,正如于而龙随便谈起王纬宇一样:他那个人哪……
“其实我啥也不是,正如你所说的,一个旅行家,小同志!”
“小同志?”她笑了,从笑声里,于而龙听出来他女儿自认为是个成熟女人的笑声。而且一般常识,女性往往喜欢别人说她年轻,可她,却有点怪。
“我确实是一个回到故乡来的旅行家!”为了给她提供一个有说服力的证据,他朝三王庄方向指去:“我是那里的人。”
“三王庄?”
“嗯,真正是你的乡亲。”
她摇头:“你别骗人啦!”
“那里还曾经有过一棵挺高挺大的白果树,至少半个石湖都看得见的,不知怎么没了?”
她开始注意地倾听,显得有点认真了。
“我能向谁呼吁?去说服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她眼光里透出一点半信半疑的神色,但是在那满月似的脸盘上,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于而龙确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但是搜遍脑海里每个角落,找不到一丝印象。她说:“我还是不大信,虽说你口音有点石湖味,可你一点不像石湖人,因为在我印象里,石湖好像不可能——”她格格地笑着把话咽住了。
“好,那我再说给你听——”他声音沉重凝滞起来:“就在那棵白果树旁边,有一块墓碑,可不是谁都会注意到的,姑娘,怕你也不见得关心那块小小的墓碑。”
她突然止住了桨,转过身来把他仔细端详,本来她那魅人的笑容,好像湖面上的一丝漪涟,刹那间被清风吹跑了。她轻轻地,似乎是自言自语:“干吗提起白果树下的墓碑呢?”
他向刚结识的同伴解释:“年轻人,每个人都有他心目中视之为神圣的东西。”也许因为他言语中带着深沉的感情,她礼貌地报之以淡漠的一笑,显得有些勉强,一点也不像刚才那样动人了。
她说:“我全明白了。”嘴角带点挑战的意味,这使于而龙惶惑,接着她又歪着头问:“是从柳墩来的!”
“眼力不错呀!”他夸了一句,以为她会高兴。
她毫无表情,仍旧冷静地问:“从林大娘家来?”
“完全正确。”他奇怪这条小鳗鱼对于情况了如指掌的熟悉。
“你该是到陈庄寻找一个人的下落?也许这个人对你来讲,会是一段不愉快的历史插曲吧?”她苦笑着。
于而龙听得毛发都竖起来,战略意图的暴露,是兵家大忌,他停下桨来凝视着对方。
她嫣然一笑,但是笑得冷冰冰的:“果然是你!”
“我是谁?”于而龙才不相信她会知道一个离开三十年的游击队长。
“用不着说得那么明白,我心里有数就行啊,欢迎哪!”
“那可以问问你是谁吗?”
她已经不那么友好了:“何必多问呢?你不是要去陈庄吗?”
女性的心真是善变啊,一转眼间,那股热情劲早消逝得无影无踪。她冷淡地扬着手,以那副贵族的雍容气派,向芦苇丛中挖出的笔直河道指着:“一直往前走吧,就该认识啦!”
于而龙问:“是认识你,还是认识湖荡里的路?”
她盯着于而龙,眼光是多种心情的混合物,似乎酸甜苦辣都有,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