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出天大的错,他们吃了十几年安生饭,倒吃出功劳来了。看那一个个的神态,至少是半癫狂的神经质人物,惟独那个姑娘还比较清醒,她臂膀没缠尺来宽的红箍,也不炫耀胸脯上碗口大的红牌牌,而是客客气气地问:‘还认识我吗,江书记?’“‘好像见过一面。’
“‘不错。’
“‘在保护鱼类生存的问题上,我们应该说是同志。’
“‘噢!对不起,现在和你谈不到同志二字,请吧,收拾收拾,跟我们回去。’
“‘你们没看见吗?我在住院。’
“‘用不着你提醒,我们知道。’
“‘如果有什么问题,等我出院再谈——’
“她瞪起双眼,露出石湖姑娘的野性,声严色厉地警告:‘我们是来勒令你回去低头认罪的,医院不可能是你的防空洞。’哦,她以为我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笑着对她的同伴说:‘ 看见了吧,大人物的内心更空虚,更胆怯。’说实在的,我有生以来,还不曾这样被人当面奚落过呢!”
于而龙不感兴趣地问:“ 江海,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也许你说的那位保护鱼类的姑娘,我倒见过一面。”
“哦?”他多少有点惊讶地说:“ 见过她了?那好,马上转入正题。于是我被她押解着,由省里到了地区,然后,又由地区到了石湖。很荣幸,在作为阶下囚的航行途程中,会晤到一位老朋友,你猜是谁?”
“谁?”
江海伸出两只手指:“我是被内河小轮船统舱里的气味,熏得实在受不了啦,到甲板上来透透气,他老先生正好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真可笑,老朋友见了面,使我忘了情,张开两臂,把他拥抱。直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告诉我:‘ 老兄,那些押解你的人瞪眼啦!’我才醒悟一个失去自由的罪犯,这样不管不顾,太不知趣了。
“那个姑娘走过来盘问他:‘干什么的?’
“他笑嘻嘻地反问:‘你说我是干什么的?’
“‘还用问吗?带长字的人物,一套号的。’
“王纬宇一乐,掏出一封介绍信。鬼知道他从什么途径,搞到这么一位重要人物亲笔写的信。乖乖,那可不得了,别看头衔不大,小组成员;职务不高,一个十七级小干部,可是,哪怕他放个屁,马上全国传诵。哦,你了解,我们是小地方的人,是没有见过多大世面的。那姑娘一看那封信,二话没说,立刻向王纬宇伸出了手:‘哦,原来你是我们这个司令部的。’你想想,他那两片子嘴,死人都能说活,何况这样一个天真幼稚的姑娘呢!”
“你呐?亲爱的地委书记!”
“我?自然还是回到底层的统舱里去,闻那鸡鸭屎的臭味去了。”
两位游击队长哈哈地笑了……
“看见了吗?一条舢板正朝咱们划过来!”于而龙站起来,也不知道船上的人能否听到和看见,挥动着双臂,大声疾呼地喊着。
江海也忘了他的矜持庄重,脱下褂子来当做旗子挥舞。“ 哦,他们发现了,看,竖起桨来给我们打招呼呢!这下我们不至在沼泽地里过夜了。好,我也该结束我的故事了,大概过了两天,他们把我从县城押解到三王庄,押到了村西银杏树的底下,押到了芦花同志的墓前。在那里,聚集了好几百人,不,简直是近千人的浩大场面。当我在刀枪剑戟的前拥后护之下,通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临时搭起的会场台前的时候,定睛一看,我才发现,一夜之间,我们共产党的地委、县委、许许多多的领导干部,全成了罪人,囚犯,站在被告席里了。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站在我们行列里的,竟还有那位躺在墓里的女指导员……”
江海沉默了。
于而龙望着这位老战友,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