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此事並不見諸於正史,只有那些稗官藉此來誇讚太。祖皇帝不沉湎女色,知錯能改;夸白皇后賢惠豁達,善良大度;誇讚帝後情深。
顧尚書生平最討厭野史稗聞,這些話本子還是顧嘉夢小時候跟著大哥顧彥琛偷偷看的,印象極為深刻。
顧嘉夢不大相信野史的記載。但她想,那個時候的白皇后一定很不快活。比起野史的異域女子說,顧嘉夢更願意相信他們像正史記載的那般,只是政見不和。
白皇后文治武功驚才絕艷,可從字裡行間中可以看出,她生平最得意的,是她遇上了太。祖皇帝。
顧嘉夢感嘆不已,再度拿起手札,繼續看下去。隔著一百多年的時光,她仿佛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女子。
以前,在她看來,顧九九就是人間難得的四全姑娘了。但是看了白皇后手札,她更敬佩那個被時光掩埋的女子。
敬仰,心疼。
她想,也許只有白皇后這樣的先祖,才會有太子殿下這樣的後人吧。
接下來的時間裡,顧嘉夢抱著白皇后手札。太子偶爾會進來,給她帶來一些新的抄寫本。
顧嘉夢問太子:「殿下,太。祖皇帝和白皇后真的是隱居了麼?」
太子一怔,搖了搖頭:「不是。」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先祖之事,不可妄議。」
顧嘉夢忙轉移了話題:「殿下可要手談一局?」
「好。」
顧嘉夢快速擺好「棋盤」,看得出來,太子殿下的心思並不在棋上,他也無意提升自己的棋藝,似乎在他看來下棋不過是一個消遣。
她不由地說道:「殿下,就沒想過要贏一局麼?」她想過相讓的,可是兩人實力相差太遠。
太子笑笑,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今日孤陪皇祖母去了慈恩寺。」
「太后?」顧嘉夢不解。
「孤的姑母,安國長公主的生辰,便是在今日。」太子解釋道,「姑母十五歲及笄,嫁與首陽侯為婦。十六歲生子時,身量尚小,難產,一屍兩命。」
顧嘉夢手一頓,拈著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這是皇祖母一生最大的憾事,她今日還特意見了弘明法師。」太子看著她,「皇祖母回宮後,跟父皇談了半個時辰。」
顧嘉夢抬頭看向他:「殿下的意思是?」
「是。」太子含笑點了點頭,「父皇已經讓人擬旨了。本朝以孝治天下,父皇至孝,不會違拗皇祖母的意見。況且,父皇也有女兒,也希望可以多留女兒兩年。」
女子未出嫁時,有父兄照拂,有母親疼愛,天真快樂。一旦為人婦,則免不了會有諸多不如意之事。所以,雖然朝廷明文規定,女子十五歲必須出嫁。但是近年來,已經有許多人家會藉故推遲一兩年,朝廷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殿下。」顧嘉夢忙站起身來,鄭重地行禮道謝。
太子擺手,笑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顧嘉夢一愣,只覺得這句話,有些親密太過,卻見太子不以為意,又落下了一字。她忙打起精神,跟他對弈。
她努力讓他輸得不那麼慘烈,他方才那句話總在她腦海里迴響。她平日裡不大規矩,我呀我的,他不怪罪也就罷了,他居然也跟她你我相稱哩!
或許是分了心神,勝負很快見了分曉。
太子是真的不在乎輸贏,只笑了一笑:「顧姑娘,棋藝不錯。」
顧嘉夢心說,不是我好,是你太差,但這話說出來未免有損他的面子。她轉了轉眼珠,沖他微微一笑。
太子看在眼裡,也許她自己不曾察覺,比起最初,她開朗了不少。身上陰鬱的氣息漸漸退去,顯示出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兒才有的嬌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