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也憤怒,怨女兒胡鬧。但數月過去,他的怒氣也盡消了。他唯一慶幸的是顧家恩寵未斷。
顧尚書接過女兒奉的茶水,看向侍立一旁的女兒,心中一動,笑道:「怎麼不見你飲那花茶了?你不是還說什么小小女子,與花茶相得益彰嗎?」
顧嘉夢笑了一笑,父親的確不知道她身體裡的魂魄曾經換過。她微笑道:「父親如果喜歡,女兒可以一試。」
顧尚書搖搖頭:「女人家喜歡的東西,爹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喜歡?」他飲了一口茶,贊道:「這茶泡得不錯,比那勞什子花茶強多了。」
顧嘉夢微怔,點了點頭,有點歡喜,有點惆悵。她小時候想得到父親的關注,苦心學過很多東西,父親卻不曾注意。她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得到父親的稱讚。
可惜她已經不是小時候一心想引起父親關愛的女童了。
這些日子,她給父母請安時,奉的茶水都是玉玦里的靈泉水。父親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顧尚書難得今日無事,與女兒下棋品茶也輕鬆愉快。他難免就多看了女兒兩眼,見她乖巧沉靜,雖因退婚一事,不像兩年前笑語如珠,嬌美無匹,卻也確確實實是個大姑娘了。
他素來政務繁忙,很少待在家中。即便是在府里,也多是待在書房。他的一子三女,顧彥琛是嫡長子,他自然會多留意一些,親自教導。嘉榮和嘉敏因為姚氏的緣故,他相處的次數也多,感情自會深厚點。
唯獨這個女兒,自幼低眉順目,寡言少語,他很少關注她。三年前她突然開竅,笑語朗朗,活潑嬌美。他也樂意陪她玩笑。如今,她似是成長起來,氣質沉靜。他也不知是喜是憂。
可惜了,原本她和景王是極相配的。
顧尚書自我安慰,罷了罷了,景王深得帝心,將來聖上老邁,定然有一番爭鬥。退婚了,將顧家摘出去也好。只是可憐了他的女兒……
顧嘉夢坐在父親下手,聽著他的詢問,一一作答。
顧尚書聽她輕描淡寫講述著佛堂生活,他也問過下人的,與女兒講的並無出入。他心中有濃濃的心疼。
她才十六歲,碧玉年華,青燈古佛最是磋磨人,她的一生不應該在佛堂里度過。縱然他對她關愛不多,但畢竟是他女兒。她母親病重時,殷殷叮囑,切莫薄待了她……
顧嘉夢並不多言,父親問什麼,她便答什麼。
顧尚書默默嘆了口氣,令女兒退了下去。
顧嘉夢行禮告退。
顧尚書記得,那次皇帝單獨留下他,暗示他要解除婚約。他當日不知聖意,只得以女兒要替亡母念經為由,推拒婚事。皇帝則順水推舟,解除婚約,並嘉獎顧嘉夢事母至孝,還特意賞賜。除了珠寶,竟有佛經。
這樣一來,女兒想離開佛堂都難。
……
翌日,顧尚書求見皇帝。他在匯報了本職工作後,看皇帝的神情,知其心情尚好,便重重跪了下去。
皇帝眼睛微眯:「愛卿平身,有事儘管直說,無需多禮。」
顧尚書抬起頭來,眼眶微紅,說是昨夜夢見亡妻,問起女兒,說只願女兒平安喜樂,不願意她為一個過世了的人長居佛堂,蹉跎青春。她在地下,也會不安……
他心中惶恐,生怕一句話不對,得罪了皇帝。可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皇帝自詡有道明君,想來不會因為這件事為難他。
「原來如此……」皇帝很意外,顧尚書竟是為了女兒來求他。他慢慢地問道:「愛卿對令愛可真是疼惜啊……」
顧尚書不明所以,只含糊應了一句。
皇帝心說,看來顧尚書並不知道他女兒八字古怪,容易惹鬼上身。不然,也不敢請求將她放出去。
如果不是怕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