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自顾自在前面走着,一回头,身后竟空无一人,他站定等了一会,才看到孟桐捧着手炉施施然地走过来,不紧不慢,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和他之前见过的京城贵女并不两样,养尊处优,一派贵气,就连走几步路也怕冻着似的,手炉都离不了手。
“你们先下去。”薛隐说。
孟桐点头,沉香和松香才退至十步之遥,眼神不信任地往薛隐身上飘,气得他差点冲上去把人臭骂一顿。
孟桐看着他千变万幻的脸,心中暗暗叹气,说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薛隐压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听说你和姚若麟定了亲。”
“正是。”
“那么,你和姚若水很熟?”
孟桐抬眸,迟疑半晌,“有些交情。”
“你认为本王配得起她吗?”薛隐心里委实憋屈,被齐子行当着面说他是鲁莽武夫,难道鲁莽武夫就不能夺人所爱,他未娶,她未嫁,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再看看那个齐子行,自诩风流,敷面抹粉,太丢男人的脸了,可姚若水偏偏就看上他了呢?
薛隐并非一无所知,他听说过姚若水和齐子行的传闻。他以为,那不过是传闻而已,今日得见齐子行的阵势,不得不相信传闻的真实性。
暴雪仍在继续,寒风凛凛而来,穿堂风肆虐横行,刮得孟桐两腮都快冻僵了,她握紧袖中的手炉,动了动嘴角,“王爷和九娘是圣上赐婚,自然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
薛隐正较着劲,完全不会被她几句好听的糊弄过去,继续逼问:“倘若没有圣上金口,她万万不会嫁给本王,对吗?”
孟桐垂了眸子,沉默着。倘若她说了实话,这位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打了锦王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会很快传到姚若水的耳朵里,她就更不愿意嫁给薛隐。她被迫出嫁,依她那只为自己着想的小性子,两个人不变成仇人,也会变成怨偶。到那个时候,心疼妹妹的姚若麟只怕会郁结于心,无法开怀,而成为他妻子的孟桐,也会跟着度日如年。是以,她只能兵行险招。
“王爷,九娘性子单纯,喜好结交朋友,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若是嫁了王爷,以后长年在外征战,路途艰险,只怕她会无法适应。纵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王爷对九娘而言,仅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你让她如何面对日后的种种不适。王爷不妨和九娘多接触几次,再行婚礼也不迟。”
看得出薛隐是个急性子没什么耐心,他若是多被姚若水拒绝几次,也就知难而退,自己跑到圣上跟前要求退婚。唯今之计,就是拖,尽可能地拖延婚期。
薛隐迎风而立,身上寒甲落了雪片,须臾间只剩斑驳水渍,他目视前方,良久才开口问道:“若是孟姑娘要远离京城,在塞外边陲安家,你多久能适应?”
“我?”孟桐讨厌这样的假设,皱着鼻子故意说:“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已经睡惯高床软枕,又怎么愿意长途跋涉,过着满目黄沙,刀口舔血的日子。”
薛隐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嘲讽之意毫不掩饰,“这也难怪,孟姑娘是尚书大人的心头宝,自然过不惯苦日子。可是,你又有什么凭据证据姚九娘和你一样贪图安逸,爱慕虚荣。”
手炉渐渐失去温度,孟桐真的不想站在冰天雪地里和他继续讨论下去,“那我想请教王爷,若是九娘随你四处征战,这品香会难道要开在沙场上,她喜好的诗词歌赋又该和谁相对,天籁的琴音岂不是要变成战鼓擂动的前奏吗?”
薛隐突然放声大笑,震落枝头累累积雪,落入雪地里顷刻化为一体。他转过身,目光直视孟桐,漆黑的瞳仁像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他甩袖,声如冰雪,“说到底,孟姑娘是想说本王不知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