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狰狞撤去。
“站在他身旁,另一个男子……”
“我五哥。”狰狞又来。
“那个人,不会像你五哥那样笑,不如你五哥话多健谈,你五哥身上有淡淡烟香,而他没有……之后带着海葵花到海牢来,又遭你莫名赶走的几位……”她忖度良久,缓缓摇头。
“我二哥四哥八弟九弟尚未返归,或许是他们几人之一。等他们回来,再叫他们过来由你辨识。”
“……你的兄弟们,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吗?”她难以想像。
“玩过头时,会。”那群家伙,有啥事不敢去做?!让他知道是哪一只连欺负无辜女人的缺德事也做时,他绝对要他好好嚐嚐苦果!
“将这当成游戏?”而她,曾经是恶劣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若找出是谁,我会帮你狠狠揍他一顿。”
她该说谢谢吗?
说了,又觉得荒谬;说了,等于承认眼前这个“负屭”,是与她全然不相关的人……
她最后选择默然,淡淡一笑带过。
“重新变回鱼尾,习惯吗?”负屭见她坐卧墨绿水草间,鱼尾不动,海牢之中,只有柱上明珠散发光芒,微弱照耀一方幽暗,漂亮的浓金光辉,明明灭灭,流溢于浓纤合度的鱼尾上。
“嗯。”她只是太久没变回氐人模样,尚在适应双足与鱼尾的差异,就像她舍弃掉鱼尾那回一样,拥有了双脚,却不知如何踩下第一步。
“还会疼?”
她摇头,不打算告诉他,她的鱼尾,仍未能使上力气,破坏重建的脱胎换骨,依然隐隐作痛。
“你们何时要吃我?”她转移了话题,不愿听见他好似关怀的询问,她现在心绪混乱,不肯定眼前的负屭,是她想恨想忘又想见的男人,或是一个遭人冒充,拥有她爱过恋过的面容,却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他问她一句“还会疼?”的声音,足以将她拖回好久好久之前,相似的场景,只是不同之处在于,金鳞剥落,赤裸的雪白双足取代鱼尾,她蜷在那个人怀里,哭得倦累,他的唇,轻抵她汗湿发鬓间,也是这么问的……
还会疼吗?
她为这几字,几乎热泪盈眶。
“……至少要等我兄弟们找齐药材再说。”
“尚欠四种,对吗?”她做着确认。
“对。”
“那么……应该不会等上太久。”
“你的口气听起来像在期待。”是他听错了吗?没有人在面临死期时,是心存希冀的。
“我对任何事都不抱有期待,我学会了处之淡然,只是觉得……那样也很好。”她微笑,用着他在人界陆地,初见她时的那种笑法,一种明明已经好倦好累,却还是必须对周遭人漾开笑颜的自我刁难。
“你不过是想逃避痛苦,求死解脱罢了。”而他,最瞧不起单凭一段感情,便自残了断的懦弱者。
“我是吗……”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你若不是,应该会想求活命。”
“我这辈子,一直在求活命,所以我离开了海,踏上陆岸,用不同的方式吸呼空气,过起全然迥异的人类生活。我如愿活下来了,却失去更多……”她望向他,澄亮的眼,嵌有些些自嘲,“我认为,那是因为我违逆上天为我拟订的道路,所以受到处罚,他要我知道,误入歧途应该要得到教训……命中注定该死,强求而生,生不如死;命中注定该活,强求想死,苟延残喘,却求死不能……我不再求了,命运安排如何,我便如何走,生也好,死也罢……若真要求,我只想求……好死。”
“求死何其容易。”手一起,刀一落,一条性命就此消失。
“在某些时候却不然。”她淡笑,笑中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