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背,那手背上的伤虽生新肤,却皱折难看。
她方寸一绷,柔荑不由得紧握,“恐怕要留下伤疤。”
不知是要让姑娘继续握住手,抑或不动声色地抽离好,年宗腾心脏咚咚胡跳,没法子细思,脑子里转些啥儿,嘴巴已跟着喃喃道出:
“不打紧,男子身上有伤、有疤稀松平常得很,无所谓的。这伤留在我手背和掌心上,总比留在你胸脯上好太多,女儿家浑身白白嫩嫩,像杏仁豆腐那样儿,多美呀,有了疤痕就可惜了……”
突地,两人陷入某种诡异的沉默中。
哇啊、啊、啊!他说啥儿了?他又说出啥儿来啦?
他又提姑娘家的胸脯吗?天——他没事尽提她胸脯作啥儿呀?
惨惨惨!他有病啊?
涨红脸,天辣的灼感往脑门上冲,他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我没想冒犯你,是先前落霞同我提过,你胸脯上的口子不深,只要按时换药、别碰水,好生照看,结痂脱落后就就就不会留下难看的疤,我掌上的血洞跟你胸脯的伤不同,加上自个儿懒得照顾,所以……所以难免有疤……”呃?咦……他是不是又提到人家的胸了?唉唉唉。
辛守余螓首拾也不敢抬,几要垂到胸口。
她明白他并非有意,但她毕竟是姑娘家,听得这般话语,怎可能不面红耳赤?
可纵使心下羞涩难当,他越道越乱、越描越黑的窘态又教人感到好笑。
“待回到行会,我同落霞取些生肌金创膏帮你敷上,这伤口没全结痂,周遭尚有些儿红肿,不可能不疼的。”她轻声言语,像唱曲儿,透着近乎怜惜的味儿,“你懒得照顾那也不成,我会跟落霞说,往后就由我日日帮你换药、替你盯着,直到伤口完全复原为止。”
“嗄?”年宗腾浓眉飞扬。
这点儿皮肉伤,他是真的不觉疼痛,特别是姑娘家柔软手心儿,像捧着啥珍奇玩意儿般地握着他的粗掌,教她碰触的地方热烘烘的,既麻又酥,他哪痛得起来?
盯着她低垂的螓首傻笑,他着迷地嗅着她身上、发上的淡淡甜味儿,然后又被她微露出一小节的细白后颈,以及雪嫩的耳背引走目光。
非礼勿视,但此时此刻,他发觉要当一个君子实在大不易。
正当沉醉之际,后头马匹已驱策过来,马背上的人也全都翻身而下。
“小阿叔,你到底来码头干啥儿?再不下马,船全开跑,天也要黑啦!”
闻声,年宗腾宽肩一震,如梦初醒,就见年永昌立在一旁挑着俊眉,欲笑不笑的神态好生欠揍。
辛倚安就站在年永昌身边,仰视的美脸上尽是好奇,眨眨明亮眸子,开心地道:“守余,你抓着撑船大哥的手干什么?你在帮他瞧掌纹吗?呵呵呵,阿爹教过,倚安全记住了,倚安也会瞧,守余,倚安也会瞧。”
这会儿,换辛守余巧肩一颤,忙放开男人大掌。
她秀目抬起,被眼前阵仗吓了一跳。
她和年宗腾尚坐在马背上,不知何时两人一马竟成为码头区最显眼的景物,除年永昌和倚安外,都数不清还有多少只眼睛正拿着他们猛瞧哩!
第四章
东西交汇,南北对流,武汉码头区人声鼎沸,往来船只多如过江之鲫,实为九省通衙。
江边,以宽条硬板搭起五十余座木道,每一座便成一处装卸货物的泊船码头,而光是年家武汉行会的码头,约莫己占了所有的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则由武汉十几家水路通运行瓜分。
在这秋意渐浓的时节,江风已带清寒,码头上的搬运工人以及随船上工的大小汉子,皆是头绑汗巾、衣衫单薄,却还渗出满额、满背的汗珠,有些甚至热得连上衣也脱了去,只在肩头垫块粗布,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