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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1 / 5)

“滚!滚你个苕坨二楞子狗日的憨货!再不滚,我一竹竿劈死你!”

白椿手举新砍的探竿,那二楞子就蹬蹬蹬地往山下跑了,羊一阵骚叫,也呼地跑了。

白椿第三跤摔下了悬崖,可抓到了一根树,吊着秋千,就有人死活把他拉了上来,说:

“白椿,你可不是个明眼人了,以后千万不要乱跑了,否则,连尸都收不回来的。”

白椿发现牙齿摔断了半颗,另半颗还栽在嘴里。

“谁,请谁帮我找找牙齿啊。”

一个人就过来,给他找来了牙齿。他摸摸,又放在自己的嘴里,不对,不是牙齿,是一块石头。

“山不属于你了。”他爷爷给他说过。他爷爷说:椿娃,你命苦啊,山不属于你了,林子也不属于你了。这枪也没个人接了。不接还好些。咱们家,败就败在这枪手里。

白椿坐在一个山洞口,这时候云一定散了,因为有热辣辣扑来的阳光气息。阳光像一张马嘴在往他身上熨着热气。这时候天空一定嫣红一片,远处的猎人峰一定碧蓝碧蓝;太阳像天空烫出的一个洞,晃悠悠地燃烧着。干旱还没有结束,山冈却依然充斥着浩大的植物气息,甚至还带着胜利的果实甜味。他手拿着那颗不是牙齿的石头,直拗地想他活着的理由——他是要活下去的,即使悲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他得说服自己。怀着小心翼翼的希望,在这神农山区的某一个角落里悄悄地活下去。

“人就是个草命。”他不知何时听谁说过这话,也许是爷爷。可像他们这样的草命怎能杀死一头老熊、老虎和更多的野猪呀岩羊呀,甚至怀着歹意去抠瞎人的一双眼睛?草可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啊!……人就是棵植物……他得好好想想。人的确是棵植物,吃得少,用得少,随便多大的苦,也不叫唤,能忍就忍了;生的生着,死的死了,生生不息,掐断了、踩瘪了,还能活哩。有的草每年发芽,那就是有儿女哩,有的草到秋天就死毬了,那就是一生结束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是有这个老话吗?对,对呀!你看,我断了半颗牙齿,我还是活的;我剜了两只眼睛,我还是活的。就像一根草被雷击,被火烧,被雪压,被霜打,还是活的。

“怎么都能活下去……”他开始慢慢能说服自己了。人是棵能行走的草。你看,人也有根,根就是家,就是林子,然后行走。草也吸收养份,我赌气不吃东西是不对的。草也吸水呀。那就喝水。找到一处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个饱,笑得鸟惊飞远去;草呀苞谷呀雌雄授粉,人也结婚哩,这就跟草更像了,找个人就结了婚,草是风传花粉。可苞谷是雌雄同株。苞谷结籽了,人也要生子,都有自己的乐趣。就这么活下去!对,活下去呀。反正都是棵草,我是草你也是草,谁又比谁好许多?有一双眼没一双眼不都是草么?!……

回到家里,妹妹白丫儿来了。妹妹一阵心疼就叫哥哥,叫椿哥哥,就呜呜呃呃哭起来,是真哭,柔嫩的小手摸着白椿的眼睛,说哥呀哥呀你真的看不见了么?真的看不见我了么?这妹子吹气如兰,哭出的泪都是香的;泪抹在白椿手上——白丫儿抓着他的手,一阵一阵地摇个不停。白椿就劝她,说:

“妹妹,没事的,人就是个草命,怎么都能活的。”

妹妹白丫儿是叔叔白端阳的女儿。白端阳是爷爷白秀的养子。白端阳的爹也是个打匠,被熊啃吃了,妈是白秀那个失踪舅舅杨夺水的女儿杨丫儿。白丫儿哭着,她爹白端阳就站在旁边。白端阳在林场上班,多年前被一场山火害了,为救国家财产(就是一种051油锯),被火烧成个火烧粑粑,眼睑都烧没了,一只眼鼓着,嘴唇皮是割自己的屁股补的,所以这棵草是被车马践踏过的草,是火烧的草,可又活了。叔白端阳说:

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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