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大概因为冻得太久了,神智有些模糊,像在脑袋里塞了团浆糊,因为热而慢慢膨胀,迟早会将脑袋全部填满。我奋力地抬起头,模模糊糊瞥见一张熟悉的轮廓在我眼前晃,我狠狠摇了摇脑袋,那张脸终于变得清晰映入我眼中。
只见这男子身如镖杆,鼻子高挺,额头宽阔,方面大耳的英伟长相,却有着一脸细腻无暇的白皮肤,一双深陷的眼窝闪着冰寒的茶金色,冷冷看着我。
这张脸好熟悉啊!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脑袋太混沌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那男子茶金色的眼眸中泛起了杀意,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他们刚刚说到什么风吟、出云,心中豁然开朗。
在伊修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的人会有茶金的瞳色。相传茶金色是属于魔鬼的颜色,伊修大陆上的人民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们不信任女神的缘故。而我,身为临宇时,却曾称赞过这双眼睛,那确实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混合着西方的野性和东方的俊朗。
我濡了濡被风吹得红肿干裂的唇,出口的声音因发颤而断续沙哑着:“索……库……?”是啦!眼前的男子,正是出云岛国皇族卡穆彼特家族族长德比之子,索库。
他的瞳孔骤然一阵收缩,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眼中涌起浓浓的杀意。
我只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知道这是晕厥的前兆,心中忍不住叫糟,若我这样昏厥过去,他必然会将我当刺客杀掉,那可真是死得太冤了。
我将指甲使劲抠进掌心,只可惜力量太小,疼痛并不明显,无法让我清醒。我心念电转,迷迷糊糊记起他们刚刚在底下的对话,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于是我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发声:“我乃……秦洛师妹……”
我在看到那双茶金色眼眸中闪过震惊和疑忌之色时,头一歪,晕了过去。
身体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像在冰水里泡,又像在油锅里煎,恍惚中我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和呼呼喘息的声音。意识悠悠地飘荡着,一生两世,却如白驹过隙,寻不到归处,又处处都是归处……
那也是个雪季,天空灰蒙蒙像是要沉沉压下来,到了晚上却反如白昼般,亮得晃人眼。那是年仅十五岁的我第一次领兵出战。我们已经和叛军对峙十几天了,可我所等待的时机却迟迟未到。军心在动荡,粮草即将消耗殆尽,十万金耀大军仿佛驮宰之物早超过负荷的骆驼,只需一根稻草就可将他们压垮。
然而,我却在那时病了。琉璃镜中能看到我苍白的脸,红得异常的双颊,我不敢也不能招随行军医来把脉,更不能在本就人心惶惶的兵士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所以只能每日白天服食云颜配给我的提神药,夜晚便裹在被窝里,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拼命咳嗽。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将自己卷在被窝里一边咳,一边发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扯开蒙住我脑袋的被子。
我看到一双漆黑如夜幕的眼,淡漠的脸上本该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却带着无法理解的怅惘和无奈。风亦寒,这个自两年前便跟随我,忠诚履行着他侍卫之责,却偏偏将自己与所有人之间划下鸿沟的男子。我勉强摆出将帅的威仪,哑声斥责他不经禀报,擅自入内。
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定定地看着我,眉宇间无法理解的怅惘越来越深,隐隐又夹杂着心神被撼动的茫然。他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抚上我滚烫的额头,低声问,这样的身体你能撑几天?这样的逞强你又能熬几天?熬到死吗?
这是亦寒第一次与我说话时使用那么多问句,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风亦寒是个没有好奇心,冷情漠然如木偶般的高手。他像保镖一般忠实地守在我身边保护我,却从不关心我的喜怒哀乐,也从不干涉我的决定。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