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持久的。他在三年级期间开始的退步,一直持续到他两度上十一年级的时候。他从未毕业。
学校生活将近结束之前,他继续上学念书,只是为了秋天好打橄榄球,春天好玩棒球。
既然他父亲对教育漠不关心,他逃学和上课不专心的管教责任大部分落在他母亲身上。她尽了她所能,鼓励、威胁、哄骗无所不用。有个弟弟记叙说,威廉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仿佛在听着,然后自管自就走了,既不替他的行为解释,也不声辩。
大约在逃学使母亲开始着急的时候,他愈来愈厌恶工作,使父亲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千方百计逃避家务劳动,有些甚至在当时,甚至他父亲也肯定觉得好笑。1910
年的冬季,他编了一套连续的故事,仿佛连载小说似分批发布,骗得弗里茨·麦克尔罗伊替他代劳运煤,每天还放个关子,好让那又高又壮的朋友很想再听下去。自然,并不是所有的计谋都很聪明,有的简直叫人讨厌,尤其是他把发明创造力用于编谎言而不是编离奇故事。一个堂兄弟回忆说,“你无法知道比尔(14)告诉你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他捏造出来的,真叫人讨厌。”从别的意义来说,故事开始充实他的日常生活。他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看书上。到10 岁开始厌学时,他已经在读莎士比亚、狄更斯、巴尔扎克和康拉德(15)的作品。在他父亲办公室的炉边,他一边看着父亲的朋友们喝威士忌,一边听他们讲故事。在县政府大楼里,他听老人们讲南北战争的故事。黑佣妇卡罗琳·巴尔奶妈(16)的小屋壁炉边,是他的又一个听故事的地方。福克纳家的孩子们管她叫考利奶妈。她1840 年生下来就是一个奴隶,默里·福克纳一家搬来牛津的时候,她已经60 多岁了。他和莫德一样瘦小,要严就严、要凶就凶,但富于感情的天性和表达爱情的本领,支撑了她近百年,使她安然度过深重的艰难困苦,也使她能予威廉以温存、爱和娱乐。她既不识字,更不会写,记住的故事却不少,有的讲过去,有的讲旧时的人:讲奴隶制的,讲南北战争的,讲三K 党的,讲福克纳家族的。多年以后,威廉在好莱坞抑郁不乐时,重述了她讲的一些有关小动物的生活,习惯的故事,从而和别人分享了她和他分享过的惊叹和乐趣。在此之前,跟她在一起,威廉有了安全感,他从听故事一变而为讲故事,开始讲自己在父亲的马房里,县政府大楼里,以及经常停留的“大宅”的门廊上听来的故事。在“大宅”里,威廉和情同手足的姑表妹萨利·默里一起玩,他也听爷爷讲老上校的故事。在乖乖地听完故事后,爷爷不时也让他摸摸老上校的手杖、书和表,甚至老上校被害那天从嘴里掉落在地摔坏了的烟斗。这种时刻对祖孙俩显然极为重要,祖父给了他一件老上校的漂亮背心和表带饰件的复制品,留作纪念。
后来威廉说,这一切“使他成了世界上生存过的孩子中最得意的一个”。没过多久,他开始抽自己的烟斗,养成了一个持续终生的习惯。
威廉很可能间或感觉到,就像《押沙龙,押沙龙!》一书中的昆丁·康普生那样,“就连自己整个身躯也像是一所空荡荡的厅堂,回响着嘹亮的名字”,自己成了“一座营房,里面到处是难以对付的、回首前尘的幽灵。”也许从来没有一个孩子那么经常听到如此多的故事而不偶尔提问,“干吗讲这些给我听?跟我有什么相干?”然而他确实不是耐着性子勉强听下去的,而是老在央求多讲些。一个认识他多年的熟人曾经讲过,每一个故事的每一种说法,他显然都听到过,而且全记住了。
这种惊人的记忆力,把情景、事件、人物,甚至说的话和语气变化都记得清清楚楚,成了他的鲜明特点。上七年级的时候,他开始学密西西比州的历史,特别是有关南北战争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