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所以昭明十四年,她失宠后,幸灾乐祸者不计其数,只有一个茹鸳,自始至终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她哭看她笑,称她“公主”。
十年,她即便冷血,也非草木。
硝烟四起,呐喊震天,火光烧亮大片夜空。晏倾君想要尽快到茹鸳身边,前方却有马蹄声想着自己奔来。她抬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分析来者身份。花白的胡须,夜色里野兽般幽亮的双眼,满满的紧张之色,是封佐。她穿着那女子的衣服,茹鸳将那女子认作她,封佐也将她认作他的女儿。
那女子与晏倾君的方向不远,在她看来,封佐也是向着她靠近的。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正穿着晏倾君的一身衣服,一面躲闪着黑衣人的攻击,一面向封佐靠拢。
“阮疏!”商洛军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唤。晏倾君一眼瞥过去,是身着银白色大将军盔甲的年轻男子,商洛的大将军商阙?女子本要刺杀的对象?这样亲密的叫唤,两人倒不像敌对的。
封阮疏的身形僵了僵,却并未放缓。黑衣人似是已经察觉到刺杀对象与他们所知晓的倾君公主略有不同,交换神色后放缓动作,马上又有贡月军斗上来,将他们引开。
晏倾君眼睁睁看着不停有人踩过茹鸳倒在地上的身子,一股热浪直冲入顶,再也顾不得分析局势,管他封佐封阮疏商阙之间是什么关系,管他是有人策划此番混战还是巧合碰上,现在她只想到茹鸳身边看看,看看她的伤有多重,赶走那些踏过她身体的混蛋!
四方争斗,没有人注意到焦急着想要赶到茹鸳身边却一直被绊倒的晏倾君。
还有一丈远,她就能抱着茹鸳命令她不要死。晏倾君却跌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她看到了,看到地上的茹鸳,半个身子几乎被人劈成两半,看到她睁着双眼,直直地望向天空,眼角还有未滑落的泪,看到她的嘴型,是一个“公”字。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却理所当然。是她不听母亲的话,是她轻易信了人,是她身居高位却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被人设计被人利用被人出卖,所以茹鸳死了。
“啊——!”一声惨痛的尖叫从交战声中突围而出,晏倾君茫然地抬头,见到封阮疏的面纱刚好被夜风刮走,不远处封佐的心口被长箭刺穿,从马上跌了下来。
封阮疏尖叫之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瞪着远处持弓的商阙,眼里的泪混着脸上的血,滚滚而落。那表情,是愤怒,是哀怨,是爱恨纠缠?
黑衣刺客再次缠住封阮疏,她反身一扑,整个身子倾向剑端。
晏倾君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血,衣服上的血是封阮疏的,手上的血是茹鸳的,脸上的血是身边兵将的。死人,这么多的死人,全部在她身边……
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力无能,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望。
“阿倾,生在皇家,身在宫中,人便再无‘情’字可言。阿倾,想要活下去,你能信的,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挽月夫人的话突然响在晏倾君耳边,沙哑,带着点冰冷的声音。
想要活下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晏倾君不再看向茹鸳所在的方向,而是趁着旁人未注意到,看准一个缺口便匍匐着爬了过去。
身边有断掉的胳膊断掉的腿,不时有人受伤,倒在她附近,死在她眼前。附近的火焰如同狰狞的大笑欲要将这世界吞噬,耳边是呐喊是哭叫,眼前是血是尸体,鼻尖是腥臭是焚香。
三月的夜晚,冷风如刀。
原来——这就是战争。
你没站在最高处俯瞰生死,就匍匐在最低处承受灾难。
晏倾君笑了起来,笑容苍白而虚无,火光下竟隐隐的有几分狰狞。
今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