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最后尊严,佝偻着身躯、低垂着头颅、尽量不引人注目,南宫逸心里冷笑,却也不去计较,两人心照不宣、各有用意。
一时安静到了宫门口,早已有皇室妃嫔、淳于百官恭候,分立两道,左右百官随侍尤国众臣下马,右边皇后率后宫为尤国妃嫔接轿,真正是淳于众生皆被尤国踩在脚下了。
不管各自心中悲喜如何,也还算满溢祥和气息,唯有南宫逸,他始终高坐马背,审视着这个曾系着他爱与恨的宫门不发一言。
淳于仲廷焦急的等待着,缰绳在手中犹如烙铁般扎着他的自尊,他只想早点结束这份耻辱,他不知道围观的臣民和妃嫔们会怎样的看待他这个替别人做马夫的皇帝,南宫逸却偏偏跟他作对,在烈日中忆起了往昔。
看着汗流滚滚、狼狈羞惭的淳于仲廷,淳于月心中不忍,可是却无可奈何,这是她的父皇必须忍受的耻辱,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有用这份耻辱和代价来消减南宫逸心中的怨毒和仇恨,爱恨才会有终结的一日。
无限的思绪也会有尽头,终于,南宫逸收回了心神,有了下马的打算,却又一副不急的样子,只挑眉看着淳于仲廷,总领太监常德也是个机灵的人,忙躬身下跪,趴在南宫逸脚下:恭请圣皇陛下下马!
尤国羽林军统领季礼见南宫逸的眉头微蹙,似有不悦,一脚蹬开常德,冷冷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服侍我们皇上?
说罢转向淳于仲廷,语气变得委婉客气,却不容辩驳:还得劳烦淳于王了。
一国无二皇,淳于仲廷在淳于国依旧可以称皇帝,可是在尤国的臣民面前,他不过是个藩王,要藩王下跪服侍皇帝下马,也不算逾越,可淳于仲廷脸色却瞬时煞白,这双腿曾在他的令下差点被打残,今日却要在万千臣民面前,将他踩在脚下,日后,他还有何面目见淳于众生?
季礼见他不肯就范,铿声抽出佩剑朝他虚晃一剑又转眼回鞘,淳于仲廷却被唬的两腿虚软,直直的朝地上跪去,还未着地,淳于月已抢步将他扶住,不着痕迹的挡身在前,低眉敛目,温顺有礼:请让臣女服侍圣皇下马!
她说着,下跪静待,他挑眉冷眼看了半晌,闪身跃下马来,不顾众人的视线已经聚拢过来,探手将她起、铁掌捏住她的手臂,视线抓住她闪躲不定的眼神,沉声轻问:你认为你护得了他多少?
淳于月谦卑含笑:臣女只是为圣皇着想,当着淳于臣民如此羞辱他们的皇帝,毕竟影响圣皇陛下在他们心中的圣誉,唇亡齿寒、感同深受不是吗?
南宫逸啧啧赞她多日不见依旧伶牙俐齿:你还真是为朕着想呢,所以。。。
他环视周围布景的奢华,冷言讥讽:安排的如此奢华铺张、只怕是倾尽了淳于的国力吧?淳于万民深处水火,我这个新主出行一次却如此奢靡,无异于镐脂嗜血的豺狼,你说下一次若朕要来,他们会不会闻之色变呢?
淳于月面不改色,装傻充愣,还带上些委屈:圣皇陛下如此说,让臣女无地自容,我们只一心想着迎接圣皇不能因自己的穷困而寒酸了陛下尊严,却未能如您想得这么深远,实在有罪!
她巧舌如簧,辩解的滴水不漏,他冷言审视、搂着她臂膀的手滑到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所到之处似抽掉了血丝陡然转白,尽管努力抑制,身子依旧在他的手间轻微的颤抖,他满意的看着她的恐惧,嘴唇轻轻贴近她的耳垂,借着这暧昧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将话一字一字送入她的心里:就算恐惧也要守护么?朕就偏要毁给你看!你猜我们谁会赢到最后?
他陡然放开手,由着她心里巨浪翻滚,牵起向他走过来的尤妃,大步进入皇城,众人纷纷紧步跟随,淳于月只觉耳膜振荡、身心虚无,恍然回神,犹如隔世,抬手遮住眉眼,今夏的日头太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