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已经能走路了,饶是他自己会治些跌打骨伤,能走路时,稍稍一动,四肢百骸依旧无处不痛。
幸亏他自幼习武,又在梁松等人教导下极有韧性,才勉强自己不因痛楚佝偻身子,把长衫罩上后,背脊依旧挺拔。
听说朝廷的兵马来了,蒙武按下性子等了两日,一日眼瞧着老翁老妪一脸菜色却又兴奋不已地拿着布袋去衙门口领朝廷发出的粮食,他才当真信了宁王的兵马已经被打败了,留□上的银锭给那对老人,便出门想回西北,没走多远,便听人说朝廷手上有天雷地火,又听人说乐水城里雷声阵阵,且是瞽目老人、玉家少爷叫在哪里炸就在哪里炸。
回想一番,蒙武这才想起那日把他震开的天雷,并不像是从天上来的,登时便明白那雷是有人有意丢在他跟前的,一路再打听,便又听人说起瞽目老人、范康二人既会天雷地火,又能脚踏水面来去自如,最后听说瞽目老人最后去的地是乐水,就一路化为乞丐,向乐水去。
待进了乐水,再三打听,果然听说瞽目老人身边有个小丫头,且那小丫头因保留了稻种又带着乐水人过冬,便极受众人推崇。
那时,蒙武除了感慨瞽目老人道法高深莫测外,心境也是平和的——胜败乃士兵家常事,他斗不过瞽目老人,也不算丢人,以后叫曾公子替他们报仇就是。甚至,听闻乐水城外有座花爷爷庙,他还饶有兴致地去转了转,听人说起庙里瞽目老人身边的花子规是个侏儒,他想起瓜州古渡外,那小丫头借着一曲十八摸接近瞽目老人的丑态,不禁嗤笑连连。见此地没有梁松、曾公子、蒙战的踪迹,更见不着瞽目老人等人,便打点行装,重新向西北去。
不等他在西北站稳脚根,便又听说曾公子被太上皇召回京城了,蒙武乍听这消息,兴奋不已,只觉他们一群追随曾公子的人终于能东山再起了。于是便重整旗鼓,再向京城去,路上几次因伤痛,不得不停下来,待到了京城,就见明园的大门高高耸起,昔日的曾公子意气风发地带着人从明园中走出。
蒙武待要靠近,就被护卫撵开,昔日他不把那些狗仗人势的小人放在眼中,三两下便可把那些人打趴下,可此时一身伤痛,竟是轻易便被人打倒,抬头眼瞧着昔日的主子只回头瞥了一眼,便唯恐脏了贵眼地转过头去。蒙武的心境终于乱了,见自己衣衫褴褛,相貌不堪,依稀明白自己再站不到曾公子身后,满心期望寄托在蒙战身上,只盼着兄弟骨肉团圆,于是四下里打探蒙战、梁松消息,可人人见了他便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心知梁松对曾公子忠心耿耿,不会轻易舍他而去,而蒙战又离不开梁松,于是,蒙武在京城找不到差事糊口,便在京城门外日日乞讨,巴望着有朝一日等到蒙战、梁松。日日风吹日晒,身上原本又有伤,于是到了冬日,他一病不起,跟一群从南边来的乞丐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城外破庙里等死。
谁知就在他等死的时候,却见破庙里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钟灵毓秀的绝世女子。那大的脸上带着伤疤,但神情坦荡,举止雍容,那小的,恰在韶华,裹着一身银色绢面披风,披风上的白狐裘围在脸颊旁,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哎,打不打仗,也不见帝王家缺衣少食,难怪他们提起打仗,就跟穿衣吃饭一样轻巧。”年纪大的女人,仿佛是见惯了大世面,提起帝王家等等,就是一副熟稔的口吻。
“是呀。”年纪小的满脸愁容,立时叫护卫她的人施舍米粥,甚至纡尊降贵地替那些连起来领米粥的力气也没有的人诊脉。
蒙武心颤了颤,昔日不觉自己容貌怎样,此时不有地有些自惭形秽,唯恐被那少女看见自己的丑陋、闻到自己身上的秽气,奋力地向角落里挤去,见那少女细心地吩咐丫鬟在庙里煎药,就要趁着她一时不留心离去,不想腿脚不灵便,勉强撑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