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她曹蕊初便像个二把手,委实不低下。
人人都觉得大公子生意人的精明此番走空,吃亏买卖坑自家,可谓古怪稀奇,稀奇古怪。
宋箴自己却不觉得亏的,反是赚了。跟蕊初说话,不猜不防,不累。
他实在需要一个明白人,明白地陪自己坐坐,说说话。又即使不说,她自是了然,不会追问,不显得避忌,当真太难得。
得蕊初,宋箴感到这向死的人生余下的光阴都不漫长孤寂了。
因此才敢引她中秋月下对酌,桂花酒香,甜后微醺,眼中三分醉意,胆气正好。
起身立在月下,仰首怅望,如沐光华。
宋箴问:“你信哪些人?”
蕊初停杯一怔,勾唇浅笑:“我想信你。”
“不管我说什么?”
“不管你说什么。”
“如果我骗你呢?”
“我信了谎言,只是我笨。你撒了谎,是你用心恶。”
“如果,我说的真相令你失望呢?”
“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了吗?”
一个问题困惑了另一个问题,都是无解。
宋箴始终不敢面对蕊初,彼此沉默着,他望月,蕊初吃酒,也望月。
“别走好吗?”
“不走啊!东家又没拖我的工钱。”
“我是说,别走!”
蕊初叹息:“你究竟想听我说什么?或者,你要对我说什么?”
宋箴肩头一震,落寞地低下头来,言语间不甚确定:“我手脏,心也脏了,你会怕我吗?”
“看着我!”
宋箴没动。
“宋己锐,我要你看着我说话!”
蕊初语气不严厉,但是坚决。
宋箴缓缓回过身去,眸光冷冷清清的,像他的人,孤孤单单。
蕊初也站起来,摊摊手,问:“你看我怕了吗?”
宋箴眼神一瞬回避。
蕊初走向前,与他咫尺相距,双目直直凝望。
“我不是圣人,同时眼里也不揉沙子。可你看,什么道理呀原则,说起来谁都懂谁都会讲,依然有人会犯错,还有人被逼着就范了。所以其实总扛着正义大旗的人,也许只是他们没有面临相同的境地,或者没有亲人朋友卷入各种各样的事端里。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我爹曾经贪过黑过,我会恨他,但要我送他去见官,我真的做不到。甚至,我大概只会帮他逃跑,跑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要被人捉到。大义灭亲,就因为能做到的人太少,才总是被歌颂。美德啊,多高尚!高不可攀!”
宋箴歪着头,唇畔落一丝惨笑。
“我在你心里的分量有多少?够你为我执迷不悟吗?”
蕊初挑眉哼笑:“执迷?东家好贪心哟!”
“不多,只贪你一句真心话!”
“真心?”蕊初更近半步,鼻尖几乎相触,“红口白牙,我心是蓝的绿的还是黑的,靠说,你信吗?”
宋箴毫不迟疑:“信!”
“好!宋己锐,你听着,我不怕你,因为你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我笃定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所以千万别辜负我,别再做肮脏下作的勾当!如果做了就拜托一辈子勿叫我晓得了。不要说是为了宋家为了安安和己书,错就是错,过去错了我没法帮你改正,以后就不许一错再错。你敢错,我就敢毁你。你不错,我陪你挨骂,陪你不偏不倚地走。如果你想,我还陪你到死!”
死生契阔,定了无依无靠的心!
如今言犹在耳,只影空想。怕鄙夷怕蔑视,怕她不肯靠近,可到头来,又是自己亲手推她离开。才明白,原来放弃比求索更艰难,心里更苦涩,苦得一切感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