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跟外甥女们回去时,赵夫人照例大包小包装了好些东西。回头,就下定决心这一次绝不先低头。
裴琅的示好虽然让沈江蓠有些如坠云里雾里,但是对府里的动静可没放松警惕。她跟沈江芫说话时得知老爷这两天都歇在谢姨娘处。
而赵夫人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丝毫没表现出伤心或者焦虑。她发现赵夫人一点也没急着重讨沈由仪的欢心。
这是怎么了?往常沈由仪那就是赵夫人的天,赵夫人行事时刻以丈夫的喜好为准则。好几次,为了合沈由仪的心意,赵夫人把老太太都给得罪了。
沈江蓠也笃定凭着赵夫人那点手段必然翻不出沈由仪的掌心,不可能是藏着什么高明的后招。莫非是铁了心跟沈由仪赌气?
沈江蓠差点在心里笑出来,赵夫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在这国公府里小心翼翼,以温柔贤惠出名。被沈由仪看中的不就是温柔吗?年轻时兴许还有容貌,现在皮也松了,脸也垮了,不说继续走温柔体贴的路线,还学人家小夫妻斗气?
她还以为沈由仪会去给她服软?凭什么?家里现放着美妾,就算家里的不新鲜了,拿着银子随便就能买两个回家,哪一个不比赵夫人温柔如水?
夫妻之间,确实不是那些个姨娘同房能比。可是你身为妻子,想要硬气,也得娘家有人撑腰不是?赵夫人嫁给沈由仪本就是高攀,若不是填房怎么也轮不到她。她也不想想,娘家父兄在官场上可是仰仗夫家的,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赵夫人跟沈由仪虽是夫妻,可从来就没平等过,也永远不可能平等。
沈江蓠自然不会去提点赵夫人。她没有那样热心,也没有那样善良,如今就坐等赵夫人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出两日,张姨娘也嗅出了其间的不平常。多少年来,赵夫人第一次与沈由仪置气,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全叫谢姨娘给占了。
她亲自在厨房看着下人熬了一锅清火的甜汤,又买通了大门、二门上的人,待老爷一回来就赶紧来通知。沈由仪前脚刚进书房,张姨娘后脚就差人送了甜汤过来。
这汤也不是寻常的汤。沈由仪幼时被逼着念书,有时念到半夜。那时的张姨娘担心他熬坏身子,便日日换着花样给沈由仪煮汤。这一道便是沈由仪最爱的。
喝完了汤,沈由仪心情也不错,想着去看看张姨娘。谢姨娘虽然年轻,张姨娘到底是老人,两人在一起还能忆忆往昔,说些故人旧事。
张姨娘早叫厨房准备了几道精致小菜,温了一壶酒。
一钩新月,夜风习习,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一夜,沈由仪甚是舒心畅快。
初时,张姨娘只是想引沈由仪来自己房里。其实她年纪也不小了,又儿女双全,先后经过了赵夫人、谢姨娘,一颗争宠的心早已淡了,只想着教好儿子。即使是个庶子,念了书将来也是有前程的。
奈何她宠辱不惊,旁人却容不得她修生养性。老爷一年到头若不来她房里走走,下人们的脸可是难看的。莫说她自己日子艰难,就是江蔓、江节都可能被人作践。
年轻时一心想出头,踩着别人往上爬,把满屋里大小丫头都镇住了,就她一个最终熬成姨娘。可是现在才知这条路多艰难!容不得回头,容不得后悔,迈了一步就搭上了一生。
后来酒至酣处,说起前尘往事。透过迷蒙的眼光,张姨娘似乎又看见了她和沈由仪的年少岁月。那时的沈由仪比现在简单许多,简单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了接近他耍过多少小手段。
得知昨晚沈由仪歇在张姨娘那里,赵夫人气得差点绞烂手中的帕子。她就知道,这些个狐狸精没一个安分的。看见自己与老爷置气,她们就称了心,谁肯从中调停?她们巴不得老爷一世都与自己不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