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忙上前询问:“敢问谢混可在家?”
那仆人用怀疑的眼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似觉有点眼生,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家少爷今日特地吩咐,不便见客,不知你可否有拜帖?”
没想到初次来就吃了闭门羹,君羽颇有些尴尬,她举起手里的东西说:“我是来给你家公子还衣裳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那仆人见她衣着清雅不似凡俗,便与守房商量了一下,开门道:“那你进来吧。”
府中景色诡魅,还未到六月这里已是郁色青葱,有了盛夏的景致。走过窄窄的青石板路,穿过花庭便到了西角门。四野里寂然,一排六格扇门都敞着,暮色里有一点伶仃烟光,绕过了抄手游廊。
这些天来,君羽也算长过不少见识,无论是皇家御苑还是萧楷的瞻园,都称的上顶尖极的豪宅,自然不乏怡人景色,却抵不上这乌衣巷的精致奂美。
这里没有多少奢华,地方却大的出奇,放眼瞧去满目的绿色,竹子遮天蔽日,映衬着江南独有的曲院风情,真有种人在画中游的妙感。
走了大半晌,君羽脚都疼了,还没到谢家的客室。她正想说找个地方歇脚,猛然在前方撞见几个人。为首的男子约有四十来岁,穿着墨铠重甲,从眉眼中依稀能辨出年少时的清俊。
领路的仆人看见他,立刻必恭必敬地迎过去,低头唤道:“玄老爷。”
君羽一惊,心想这人难道是大名鼎鼎的谢玄?那人略一点头,沉声问:“你这急匆匆是作何?”
小仆瞥了眼君羽,恭敬答道:“回老爷,这位公子要见三少爷,奴才为他引路。”
那人将目光移向君羽,神情稳重坦荡,并无多少苛责。他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子混的朋友,不可怠慢了人家,先引到正厅去看茶伺候。”
君羽见他为人亲和,并没有架子,心里不由提升了好感。匆匆行了礼与他擦身而过,等那人走远了,她才小声问仆从:“刚才那位是你家什么人?”
小仆眯起眼,颇为自豪地说:“那是我家七老爷谢玄,三公子的叔父。”
君羽点点头,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
初访乌衣巷(中)
到了正厅,青衿侍女们挑帘进来,有的恭敬上茶,有的在象牙屏风后打扇,君羽老实坐着,等了许久,都不见主人的踪影。渐渐地她也觉得乏味,就起来观赏走动。这厅里每一样陈设都是竹子做的,结构细致的壁架上,摆着几样古董,墙上悬着四幅字帖,落款写着“永和九年王羲之”。
正百无聊赖,忽听得走廊上木屐声响,君羽的心跳骤然加速,慌忙回过头,来人清秀斯文却不是谢混。那少年一身蓝衣,正是在烟雨楼遇见的谢晦。
“君公子,好久不见。”谢晦笑着跟她打招呼,敛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君羽只好坐回原位,不时朝外张望。谢晦看出她有些焦躁,安慰道:“君公子不必着急,我季叔正在沐浴,可能一时还来不了。”
“季叔?他是你叔叔?”君羽不由吃了一惊。
谢晦腼腆笑道:“说来惭愧,我们虽然是叔侄,年龄却只差三岁。”
“哦。”君羽点了点头,心想难怪觉得他们有几分相似,原来是血缘亲戚,这两人一个禀性温文,一个脾气冷漠,还真是有意思。
光影蹉跎变幻,一寸寸绕过日影。渐渐地天色黯淡下来,君羽有些后悔,起身就想告辞。侍女进来回报:“少公子,老爷在曲院水榭摆了家宴,吩咐您现在就过去。”
谢晦一听便对君羽说:“君公子,天色不早,你也一同去吃顿便饭吧。”
君羽连连推脱,却拗不过他的坚持邀请,只好应承下来。从正厅出来,穿过几个半月门,进入到缦腰曲折的回廊,檐下悬着六角纱灯,随风迎送。透过错落的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