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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羽,朕不是不让你……”
君羽笑着走到他面前,促膝跪下:“父皇,儿臣不想挑了,就赐桓玄做驸马吧。”
武帝微怔,拧紧眉头说:“你不是一直不愿意么?怎么突然之间……”
“您也说过,女儿家自己把握分寸,我现在后悔了,改注意了不行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扬着嘴角,甚至还有些调侃地意趣。弄的武帝一脸茫然,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罢了,就依你的吧。”武帝被她央求不过,也只好顺着这个借口下台。君羽叩头谢恩,才从地上起来。她背后,王练之身形微动,扶着墙险些有点站立不稳。
然而谢混的神情依旧是平和的,眼中空澄如水,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君羽转回头,与他的目光微微一触,都没有促狭地避开。
虽然相隔咫尺,却似乎有千山万水之远,远的让她绝望。她终于明白,高山湖泊并不是距离,真正的距离是他骨子里生出的冷漠。
夏末的微光透进来,照在清朗地眉目间,谢混坦然勾起薄唇,冲她微微地笑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那样的笑容有多好看。
君羽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终于回敬给他一个愉悦洒脱、如释重负地笑,像是繁花落地,只听见声音,却听不见心碎。
浮生惊一寐(上)
从兰亭出来,天色渐浓,乌云缓缓聚拢,自远天逶迤而来。君羽禀退了所有人,独自在路上游荡,只觉得头晕晕的,像丢了魂一样。这般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道该去哪,整个人也恍惚起来。她忽觉颊上冰凉,身上的裙裳也湿了,原来竟下起骤雨。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顷刻间如瓢泼般从天而降。
迎着风雨,也不知走了多久,步子由快到慢,渐渐两脚困乏,过一个台阶时,不小心一跤跌倒。手也蹭破了,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拽帘子划烂的,渗着雨水却不觉得疼。
君羽狼狈地爬起来,搂紧自己湿漉漉的身体,冷的直发抖。记得小时候最讨厌雨天,仿佛受了莫大委屈,要人间也陪着老天恸哭一场。可是这个时候,天似乎真的受了委屈。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装的很洒脱,洒脱到一转身就可以忘的风轻云淡。可是错了,原来人受了伤,都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
桓玄说的没错,谢混不是什么好人,他性子淡定,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摸不找痕迹,随口一句话都可以让羊咸自断五指,又何况她这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
他说“我从来没心思怜惜别人的命”,也说过“世人怎么看我无所谓,我只明白在死之前,不辜负自己就好”,更说过“我向来是个俗人,虽然贪生怕死,酒肉色荤却一样不缺”,可他为什么没说自己早定过一门亲事?
混乱地走了一阵,脸上微微有点热,君羽伸手摸去,竟然拭下一片泪来。“我这是在嫉妒吗?嫉妒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她仰头望天,突然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
谁都没有错,如果说错,是她作茧自缚,为难她自己。笑了一阵,又忍不住哭了一场,哭完了之后,心中舒坦一些,却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回到章含殿,敲了敲门没有人开,她就那样在空地里站着,立了几个时辰,雨势越发的大了,倾盆瓢泼雷电交加,一直到天色黑透,门才嘎吱打开。
芜菁提着灯笼出来,火光一耀,是团黑漆漆地影子。门外的人湿发遮面,浑身都散发着寒气,芜菁觉得眼熟,用手拨开她披面的长发,忍不住捂上了嘴。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公主?”她刚叫了两声,君羽身子一软就跌倒到怀里。
夜晚高烧不褪,又发起寒来,整个人一会冻的裹几层棉被,一会又烧的满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