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扑哧一笑,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耍嘴皮子。
她拍拍手上的土,起身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抓起那双冻僵的手,不由分说地捂到自己掌心里。谢混一怔 ,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君羽抬头看他一眼,又握紧了几分,故意没好气的说:“如果你还想要这双手,就最好别动,现在由我说了算!”
她低下头,轻柔地呵着暖气,他的手细腻而秀致,指尖和掌心都磨了一层薄茧,明显是常年握弓拉弦才有的特征。手背上那一刀血口,已经贯穿了整个掌心,看起来狰狞可怖,让人不敢想像当初受伤的时候,忍受了何等的痛苦。照这情形下去以后结了痂,也会留下疤痕,就算用最好的貂油,只怕也恢复不到原来的光滑。
“还疼吗?”她轻轻吹着气,生怕触到伤口。
谢混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缄默了一刻,才淡淡地说:“不疼。”
“撒谎!都成这样了,你还想瞒我。”君羽瞪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揉搓。火光映亮了眉眼,依仗居高临下的优势,他的目光很自然落到她脸上。此刻她神情专注,呈出隐隐的倔强。松绾的结缳上,两缕细发长长垂在耳寂,却有种异样的温柔。
谢混心里微动,多年冷漠的孤傲,在这一刻也悄然融化。被这双掌心握着,突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而那种感觉,他却从来不曾体会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开始被她俘虏?是初见时,她豪放地饮下那杯加了五石散的烈酒?还是水牢底,她从漩涡中绝望地伸出手?抑或是兰亭里,她风清云淡的笑容?那时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天他会为了她,在暴风雪中追出几十里,悬崖边生死一线的时候,还是放不开手。
可是,她已和桓玄定婚,也是王练之在乎的心上人,他怎么跟自己最好的兄弟去争?
不,永远不能,有些话烂到肚里一辈子也不能说,因为一说就错。宁愿退回到最初,就当彼此陌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筋脉灵活疏通,手指也渐渐有了知觉。他漫不经心地从君羽掌心抽离,靠着石壁,闭上眼叹息。只要她在身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早该斩断了结,以免终有一天无法自拔。
巫山不是云(上)
那一点微小的动作,还是让君羽觉察到了。她张着空无的双手,有点不知所措。是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人知道,他也会有所顾忌。毕竟彼此都有了婚约,就算她再心有不甘,也该顾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她向后略退了退,低下头斟酌良久,才沉吟道:“我,有句话想问你……”
谢混闻言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四目交接,刹那间连呼吸都为之停顿。
君羽窘迫地别开脸,耳根已经微微发烫。谢混扬起眉,审视着她欲语还休的模样,索然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君羽心想:终其一生他也不明白我的心思,既然早已无望,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念及至此,安然迎上他逼来的目光,她咬着唇问:“你什么时候成亲?”
谢混一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沉默有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敷衍式地答道:“快了吧,总不过一年半载。”
君羽的脸色蓦地苍白,顾作平静地问:“那你喜欢她么?”
谢混一时被逼的哑口无言,匆匆别过眼,不愿自先输了底气。“有什么喜不喜欢,父母之命,只是不想违逆罢了。何况是谁不一样,在我眼里也没什么分别。”
君羽点点头,心中交杂着庆幸与失望,分不清是何种滋味。这样的人,光鲜外壳裹着一颗冷漠坚硬的心,就算耗尽所有热情,也未必能赢得他的半分怜悯。可是即便如此,也是好的,至少他的心不属于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