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遥生弯起身子,站在池子边上,看到赤水池底沉下去不动的顾榕,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楼遥生自问道。
“咣啷”一声,大门被一重力道推了开。楼遥生心里感到疑惑,不是让章文渊不要轻易进来吗?
她皱着眉头看向门口,却见一高大的清隽少年飘然而至。一袭素衣长袍衬着他如玉的面容,清秀俊美。但是他的脸色异常难看,一双眼眸更是如同寒冰一般。使人有望之却步的想法。这个少年她是见过的,在客栈中,他与顾榕一同住宿,时常在客栈大厅中看到他穿越而过。
楼遥生见林淯久快步走到自己身边,伸出一只手做出拦臂的姿势。“你是怎么来到这地方的?”
林淯久看了她一眼,将头转到赤水池中,顾榕正沉在池底一动未动。
他心里一股冷气幽幽地旋转着。
“你将她怎样了?”他的眼眸里冷冽气息愈发深浓,走近一步,向楼遥生问道。
楼遥生想到此刻顾榕已经被折磨得心灵欲毁,原本的警惕转而变作了欣喜。她的眼里卷起一抹笑意,“你也听说过‘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个谚语吧,说的正是水中之人。”
林淯久听懂了楼遥生话语中的含义,斜睨了她一眼,脸上寒冰更甚。
他转过身子,纵身跃下地台,跳进赤水池。
一触到赤水,他的皮肤便泛起了一层战栗。
水如寒冰,冷到透彻。
君是毒蛇谁人知(十一)
他在赤水池中,寒冷的水包围着他。他想起年少的时候,自己亦是常常感受到寒冷。这其间原因纠葛几许,只有他心里清楚。
他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原是康健,可是长到七岁以后,他渐渐地发现自己时常感到寒冷。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发抖。冬日之时,他便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足不出户,一出门,冷气扑面犹如蚀骨。即使是在夏季,他亦是时常感到透心的冷,从早到晚皆要盖上较厚被子。且那病症时不时地发作,必须靠不间断地服药才可控制。
多年过去,他的怪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现在,他在水中,感受到真切的寒冷。他忆起那些年的难捱,胸口一阵紧闷。他在水中睁开眼睛,看到沉在水底一动未动的顾榕,加快速度潜了下去。他游到顾榕身边,这个女子眼睛紧闭,表情似是挣扎。
他方才在易宁祯的大殿上,听被易宁祯命令去找寻顾榕消息而折返回来的何善所言,他已联系到了章文渊,据章文渊说,顾榕被楼遥生半路拦截,带到此地。
方才他站在门外,透过门的缝隙向里张望,看到了之前楼遥生的一举一动,从顾榕醒来,到顾榕被那个女子推下去,这一幕一幕,他都看得真真切切。
他已知道楼遥生喂顾榕吃下了药丸,那药丸能够使人感到急剧的冷或者急剧的热,且和现实里真实的情况相反。这池水是如此冰凉,药丸进入人体后产生反应,与真实情况相反,顾榕应是感到急剧的滚烫。
这真是折磨人的一个好手段!
林淯久在心里冷笑一声,低头伸手托起顾榕身子,向赤水池的上方游走。
尔后他浮出水面,此时他的怀中,顾榕依旧紧闭着眼睛。方才她被幻术所操控,因为产生了呼吸不畅觉察周身滚烫异常的反应,昏厥过去亦是因为承受不住那样的温度。
林淯久将手放在顾榕的肩膀上,让她面朝着自己。她的脸庞,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被赤水浸红,林淯久静静地望了她片刻,他知道她不是铁打的,且不可能事事都尽在掌握之中。于她而言,恐怕自己便是一个变数。当初他信任自己,让自己跟随着她一同前往相颉镇,现如今,若是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善类,不知道心里会怎样想。可是,他本就不是好人,又何须在乎多她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