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雍容的臉頰貼在鎧甲上。
鎧甲又硬又冷,可他撫在她發上的手卻是又輕又暖。
姜雍容埋頭在他懷前,死死咬住唇。
她一生所受的訓導,總歸到一起,不過「克制」二字。
喜與怒要克制,不能讓人知道她的喜好與厭惡。
悲與憂要克制,不能讓人知道她的痛苦與憂愁。
喜歡什麼即要遠離,因為喜歡會成為他人暗算的機會。
討厭什麼更要渾不在意,這樣才不會將弱點泄漏給他人。
地位越高,敵人便越多。所以她要堅不可摧,要牢不可破,要不會痛不會哭不會傷心,這樣,才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
可是他的手太暖了,暖得讓她心痛如絞,痛得她一聲嗚咽,她緊緊抓著他的鎧甲,哭出了自懂事以來的第一聲。
這一聲一開了口,便像是大河決了堤壩,她直哭得聲嘶力竭,哭到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才罷休。
從小到大忍住的所有哭聲,仿佛都從這一場裡補足了。
哭到後來沒力氣了,整個人還微微抽咽。
風長天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忽然開口,聲音透著鎧甲傳到她的耳朵里,顯得比平時渾厚低沉許多。
他道:「我有一隻貓,叫俏娘,是我在外頭撿到的。」
那是在一個大冷天,他抓住了偷老太太荷包的小賊,救了被流氓欺負的少女,還找到了跟父母走散的孩子,最後撿到了一隻小貓。
那貓可真小,也真弱,他把它撿起來放進懷裡,它就貼著他的胸膛一直叫,身子一直微微顫抖。
雖然一個是人,一個是貓,可風長天此時覺得,她可真像它。
「還在麼?」姜雍容啞著嗓子問。
「嗯?」
「貓。」
「嗯,在呢,在天虎山,天天下山去勾引村子裡的母貓,忙得不行。」
「……」姜雍容抬頭,「是公貓?」
「別提了,我帶回山上才知道,那貨是個公的。」
「……還叫俏娘?」
「叫都叫慣了,難道還要改口不成?」
姜雍容「撲哧」一下,笑了。
這笑容十分短暫,幾乎是轉瞬即逝,但綻放的那一瞬間,當真就像是皎月破雲而出,風長天看得呆住了。
姜雍容自他懷中起身,微微吸了口氣,長長地吐出來,像是要將什麼東西吐盡似的,深深地。
然後她退後兩步,恭恭敬敬端端莊莊向他施了一禮:「妾身失儀,請陛下恕罪。」
風長天還保持著方才抱她的姿勢,懷裡現在是空落落的,心裡也空落落的。
方才那隻伏在他懷裡的小貓已經不見了,她重新變成了那個無懈可擊的姜雍容。
「嗐,恕什麼恕?你失了多少回,我什麼時候怪過你?我說你要不要改改口?像剛才直接你啊我的,多親近。」
風長天一面說,一面往椅子上一坐,順手就拿起茶盞。
這是他在清涼殿養成的毛病,凡是姜雍容的東西,他是半點不見外,拿起就往嘴邊送。
「別。」姜雍容道,「那是妾身父親——」
話都沒說完,風長天就把茶盞扔了出去,茶盞直跌進院中,摔了個粉碎。
「呼,好險。」風長天抓起椅上的錦袱擦了擦手,道,「雍容,我跟你把話說在前頭,以後姜原要是再敢打你,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你爹,一定把他往死里揍。」
姜雍容低下頭,沒有說話,半天,她抬起頭來,望向風長天:「陛下,你是真心喜歡我嗎?」
風長天很喜歡她這個自稱,也很喜歡她此時不避不讓的眼神,雖然已經哭得微微紅腫,但那對眸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