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rdo;
梧桐苑的院子裡種有兩棵粗壯的梧桐樹。此刻這梧桐樹下,圍了七八個學子。人群中間那個只著素白寢衣,揮舞著胳膊沖別人說著什麼的少年,正是商四叔口中的霍冉。他周圍的同窗好友在一旁安慰著他。
一看見程夫子,霍冉雙目陡然一亮,擠出人群:&ldo;程夫子,你來的正好,你可要為學生做主。&rdo;他沖右邊努了努嘴:&ldo;大家都能作證,學生可沒欺負他,是他自己發了癔症一般,忽然就打了學生。夫子你看。&rdo;
他說著抬起手,將自己手腕往程啟眼前湊。
院子裡燈光黯淡,程啟眼睛微眯,看見霍冉右手手腕的一道紅色淤痕。他心下微覺訝然,霍冉今年已經十六歲,君子六藝當中,尤善騎射,力氣也不小。蘇凌看著清瘦,竟能將霍冉傷成這樣?
程啟目光微轉,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今夜事件的另一主人公‐‐今日新來的學子蘇凌。他仍穿著白日的雨過天青色服飾,安安靜靜,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
咳了一聲,程啟沉聲道:&ldo;蘇凌,霍冉說的可是真的?他手上的傷痕是你造成的?&rdo;
聽到喚自己的名字,蘇凌緩緩轉過頭,直視程啟:&ldo;是。&rdo;
程啟忽然發現,這個少年雙眸黑的驚人。與其目光相觸時,他竟有些想避開的衝動。
霍冉聞言,面露得意之色:&ldo;是吧,夫子,學生沒說錯吧?我不過是丟了他一盞破燈,他就跟發了癔症一樣……&rdo;
程啟眉心一跳,果見蘇凌眼中閃過狠厲之色。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厲聲打斷霍冉的話:&ldo;別說了!若是因為你不經允許,先丟掉同窗東西,那是你不對在先。&rdo;不等霍冉辯解,他又續道:&ldo;時候不早了,你們明日還要上課,快回自己房間休息,此事明日再議。&rdo;
眾學子似是還想再說什麼,沉默許久的商四叔已然粗著嗓子道:&ldo;沒聽到程夫子的話?趕緊回去休息!&rdo;他支著兩隻手,將學子往房間內趕。
程啟掃了蘇凌一眼:&ldo;你隨我過來。&rdo;他快走了幾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調整好情緒後,才在梧桐苑門口停下:&ldo;說吧,怎麼回事?&rdo;
回答他的是沉默。
在自家書院做夫子後,程啟自覺脾氣和耐心都比先前好了許多。他儘量保持平靜,又問了一句:&ldo;你和霍冉口角,是因為他先丟了你的東西。可是,固然他有錯在先,你也不該動手打人……&rdo;
蘇凌拱了拱手:&ldo;夫子教訓的是。&rdo;
他認錯的態度還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程啟聽了,竟隱約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數歲的少年,擺出一副師長模樣來:&ldo;好,今夜發生這樣的事,你不願與霍冉同住,我能理解。可為什麼,商四叔安排了別人,你也不願意?&rdo;他頓了一頓,又道:&ldo;在書院讀書,不比家裡,不能事事都隨你們。你們到書院,是求學的,不是來享福的……&rdo;
&ldo;夫子說的是。&rdo;
少年的聲音乾淨清冽,但程啟卻是一噎,原本要說的話,經對方這一打岔,忘了大半。他擺一擺手:&ldo;商四叔也跟你說了吧?書院裡已經沒有空著的學舍了。你果真不願與人同宿?&rdo;
蘇凌略一遲疑,輕輕搖頭:&ldo;倒也不是,是學生有個怪癖。&rdo;
&ldo;什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