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長樂一邊忍著恨不得把骨頭都抓出來的瘙癢,一邊還要擔心被聞卿發現,身體不由顫抖了起來。他從兜里摸出房卡,反手遞給保安。
「好的,這邊請。」保安檢查了房卡之後歉然低頭,「給您造成了不便,不好意思。」
艾長樂低且快地說了一聲:「沒事。」
隨後繼續往外跑,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手臂。
「幹什麼去?」
聽到這個聲音,艾長樂心裡咯噔了一聲——是聞卿。
完了,真的完了。
那一刻,他恨不得一腳把身旁這個敬業到可惡的保安踹飛!
「誒?卿哥,這麼巧,你也在這兒!」他用手攏住帽子,把大部分的臉都遮了起來,只露出眼睛。
聞卿的眉頭微皺:「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艾長樂把演技發揮到了極致,「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下,卿哥你先忙哈,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發誓,光看他的表情,絕對能瞞天過海。
但,在演技方面,顯然有人更勝一籌。
「手拿下來。」聞卿沒有鬆手。
雖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卻讓人的脊骨發涼。艾長樂做賊心虛地瞄了聞卿一眼,被這麼一雙深沉的眸子盯著,大概沒有人能抗衡。
大廳的幾個工作人員和顧客顯然都察覺到了空氣中的微妙,於是紛紛看向門角那兩個四目相對卻一言不發的人。
艾長樂被人盯得渾身不自在,癢的地方好像更嚴重了,連後背都有人用針扎他似的。
沉默的最後,是妥協。
他極不情願地鬆開了手,被抓得發皺的帽子邊緣在臉前打開一條小縫。聞卿伸手,將小縫撥開,看到他如被開水燙過一般的臉,以及,臉頰上的那幾塊駭人的紅包。
「不像話。」
那一刻,聞卿的臉色沉得嚇人。分明在燈火通明的酒店大廳,卻讓人無端端看到了仲夏季節的暴風雨,雷電一劈,大地立即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谷。
艾長樂知道完了,但腦子一時也運轉不起來,不知道要怎麼圓這個謊,只發出兩聲蒼白的訕笑:
「那個,哈哈」
黑色的私家車在馬路上飛馳,聞卿幾乎將油門踩到了底,轉動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彰示著主人如洪水般磅礴的情緒。
「卿哥,對不起啊。」
艾長樂規規矩矩地握著扁平的安全帶,「我不是故意騙你。」
就是怕他多心。
聞卿咬著後槽牙,腮幫因此可以看到用力的痕跡。聽到身旁之人糯糯的道歉,那痕跡又突然消失了。
「應該我道歉。」他無比懊悔,而艾長樂看得出來,這份懊悔不是推杯換盞的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是我欠考慮了,事先沒有問你過不過敏。」
這正是艾長樂擔心的,「沒有,卿哥你別這麼想。你請我吃飯我可開心了!真的!我,我這是屬於小龍蝦太好吃了,沒控制住。是我自己沒把持住,不怪你!」
聞卿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別為我開脫,錯了就是錯了。」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體質其實少吃一點沒問題的,弄成這樣是我自己沒控制住,這都怪我啊。卿哥你不知道我過敏,本來請我吃飯就是好心,我,我這才是明知故犯!」
他的話有點混亂,自己都不知道說過什麼,就覺得好不容易讓聞卿從低迷的情緒中走出來,千萬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再讓他傷心。
汽車行至十字路口,要等90秒的紅燈,聞卿終於有機會正眼看向他。他拉了手剎,側過去將艾長樂額前的發撥開,不讓裡面的紅包捂著,否則會更癢。
「馬上就到了,再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