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業想來想去,總覺得還有漏洞,畢竟那天承志拒絕入嗣,朱大人也在。
嘆一口氣,只希望一向端方刻板的朱大人不多嘴多舌,戳穿他們家的謊言……
見父親不再主張拿掉孩子,許長安心裡明白,父親大概還是妥協了。
想想這大半年,從她身份暴露父女相爭,到現在,她曾有過無數次心酸委屈。如今想想,居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當然了,許長安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感懷,她除了養胎,還要管金藥堂的事情。
除此以外,向她求醫問藥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許長安從小學醫認藥,又是女性,近來時常會有婦人找她看病。連朱大人的夫人,都有點難以啟齒的小毛病,請她診治。
人的生活一旦變得忙碌,胡思亂想的時候就少了。
初時許敬業還念叨著等承志回來,怎樣怎樣。過了年後,說的就少了,再後來,乾脆絕口不提這個人,仿佛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許長安懷孕初期,孕吐反應強烈,頭幾個月過後,症狀稍減,只有腹部逐漸隆起。
有孕之事,她也沒有刻意去瞞。
旁人議論肯定是要議論的,不過許長安從來都不是在乎別人看法的人。
反正許家對外堅稱,是在別的地方成親,發生矛盾後,和離了。
知道真相的一些人,要麼與許家關係緊密,比如張大夫、吳富貴、許家下人等。要麼是從許長安這裡受益過,比如朱大人,他夫人的一些婦科疾病,是許長安幫著治好的。
是以也沒人去特意宣揚到底時怎麼一回事。
許敬業與友人來往時,雖不免要被刺上幾句,但他這快一年裡,被暗諷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如今每每聽到,心裡生悶氣之餘,都會自我安慰一句:沒事,有孫子就行了。為了孫子,都能忍。
一轉眼到了次年的四月下旬。
四月二十七日夜裡,許長安開始發作。
好在接生婆子早已提前請好,就住在許家。
大半夜的,全家上下都忙碌起來。
許敬業更是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說來慚愧,他虛活四十六歲,這是第一次在門外等待女子生產。
——當年,長安出生時,他不在跟前。一回到家中,產婆就告訴他,夫人生了個兒子。
他雙手負後,在青松園來回踱步,耳中聽得房內時而有聲,時而無聲,他逐漸緊張起來。
再看一下旁邊的外甥女,對方擔心得都快哭了。
許敬業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早些年逼著自己學的那一點醫學知識,這會兒不知怎麼就想到一些。
這些年耳中聽到的,誰家生小孩一屍兩命,保大保小的傳聞,此時也盡數浮現在他腦海里。
「唉,生產是鬼門關啊……萬一……」
裡面在鬼門關掙扎的人,是他唯一的骨肉。
「沒有萬一。」陳茵茵小聲而堅定,「舅舅,表哥不會有事的。產婆不都說了胎位很正嗎?」
「嘿,說什麼話呢?什麼表哥?那是你表姐。」許敬業悄悄在心裡祈求上天了。
許長安痛得厲害,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孩子給生出來。
她保存體力,也不高聲痛呼,只是兀自使力。
眼看著天漸漸亮了,許敬業越發著急了,幾乎聽不見房裡聲音,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他沒忍住,在心裡暗罵承志:你倒好,走了輕鬆,也不知道她生孩子時受多大的苦。
不知怎麼,他竟想起亡妻高氏來。高氏當初生孩子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陳茵茵兩隻眼睛裡圈著淚,手中帕子絞作一團。
許敬業終是忍不住,站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