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留门要我杀人,娘和诸位叔伯也要我杀人;冯宿雪要我赶紧练好剑术,到江湖上去,无宁门也要我早些长大,到江湖上去。见鬼,难道我是生下来便要在江湖安身?」
马背上系着个酒坛,那是他背着阿娘、向钱九命讨来的青稞酒。钱九命俨然是无宁门酿酒师,兴之所至,连原上野花都能与谷物一同入酒,酒味偏又不致过度花俏,只有绵延余韵,即是无宁门一批男子,也喝得惯。这坛酒殷迟是要带到都江堰上与康浩陵共饮的。离去时钱九命笑骂:「怎么每次出去都要带酒?你是出去找仇人,还是做酒鬼?」殷迟笑道:「我想家么。喝着九命伯酿的酒,就像是住在家里一样。」一溜烟就跑了。
这倒是真。殷迟跳下地来,偷喝了两口,醇甜温热的酒液入喉,便像是回到想象中的家园一样舒畅。「康大哥对不起啦,怕还没见到你,酒便被我喝光了。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只记着在家里的好,忘记那些我出生前就种下的恨事,忘记黑杉令还埋在阿爹骨灰旁,忘记我在跟一**险的狼打交道。」
正要再上马,猛听得一串整齐哨音从两侧拔地而起,直冲半空,殷迟一惊:「天留门人在此!」接着耳中似乎听到犬吠之声,只是沉闷不堪,倒像在地底,他心中大奇:「这里连人也没有,哪来的狗子?」
他这疑惑立时尽去,但见两旁五六丈外泥土松动,两名灰衣天留门人破土而出。他早知天留门人出外行走时,常随身携有钻地器械,也不惊讶,但这二人手中各牵着两条大狗,嗷嗷低鸣,这阵仗却是第一次见到。
那二人向他奔来,殷迟也不害怕,瞧他们拦住自己有何用意。二人来到他身周,脸上神情淡漠,两人还是自己在山腹里见过的,当下朝其中一人问道:「原来是小谢,门主找我么?」他与冯宿雪关系虽近,在天留门却是身份暧昧,日常与天留门人相处,彼此间既不相互尊重,也不起衅,就是个不笑不怒的僵局。那「小谢」已有二十来岁,但他却连「谢大哥」也不愿称一声;而小谢亦是毫不在意。
小谢道:「门主近日很忙,没空见你,要你不必急着回山,先去成都办一件事。」殷迟见那四条大狗状貌虽恶,其实甚是温驯,只是相当警醒,不住在自己身上吸嗅。他不问要办何事,先问:「于是你们便带着狗子出来寻我了?怎么办到的?」小谢道:「门主在你身上种了『蛾眉乱』,狗子嗅得出来。你这匹马也是天留门的,平日喂食的草料里也下了气味标记。」
殷迟点点头,道:「要我办甚么事?」小谢解下腰间长剑,剑鞘外裹着两层绢布,他将绢布解了下来,说道:「杀西旌赤派的一个人,赤派在蜀京的小头目。这人是宫里的宦官,他的形相你认清楚了。」说着将绢布递给了殷迟,又说:「『蛾眉乱』的解药这便赐给你。门主信得过你,你可别乱来。你若不死,九月十五之后再回山罢!」
殷迟偏过头,暗忖:「过了九月十五,我的毒非发作不可。冯宿雪定是在那之前没法见我,也不想我发现甚么秘密,才会派小谢出来拦截我,既赐解药,又派我件任务,杀宫里宦官并不容易,如此她便可阻我回山。」直接问道:「为甚么要限定九月十五之后?山上发生甚么事了?」
这话也不如何奇怪,二人脸上却均现出一阵不安。小谢道:「你并非天留门人,不关你事。」殷迟道:「可是断霞池有甚么古怪?」小谢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喝道;「你莫乱说!」
殷迟这一问全然是信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