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瞅御座上的景元帝,却对上了一旁的高公公略带异样的眼光,黎戍百思不得其解,正纳闷间,只见一老臣出列道:“臣杨弘有事启奏。”
吏部尚书杨弘,朝中老臣,颇有声望,他的儿子杨峰为禁军统领,专事守卫皇城和陛下的安全。吏部为朝廷六部之首,吏部尚书自然分量也最重,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肩负得起的。
有本启奏,景元帝自然高兴,笑道:“杨大人请讲。”
杨弘为人刚正不阿,与司徒大元帅虽然互不理睬,却更加瞧不上黎家,他直言不讳道:“礼乐误国,先帝时教坊司和钟鼓司只在祭天祭祖时才能派上用场,如今陛下却将钟鼓教坊二司合并,便是大肆提倡钟鼓之乐。恐怕不仅是朝臣之间,还会在民间引起靡靡之风,对我大兴国的千古江山十分不利。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节制宫中的礼乐优伶事宜。”
杨弘这一番言论下来,虽然未曾提及黎国舅和黎戍任何一人的姓名,却无异于在黎国舅脸上扇了一巴掌,朝中不乏黎国舅的门生,然而,无人敢在老臣杨弘上奏时当这出头之鸟,于是,朝堂寂静,都在静等景元帝的反应。
景元帝为皇子时,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对礼乐教坊一事最为上心,先帝在位时,他便曾因热衷教坊之乐而被贬至北郡府,如今七殿下的生母黎贵妃更是教坊乐伎出身。
待景元帝登基之后,大兴国各州郡的地方戏名班子便络绎不绝地入京,在皇宫之内为其唱戏,十七年来,民间戏子的身份较之前朝已然大有改观,若是唱的好,成了角儿,会大受百姓追捧。
然而,杨弘等规规矩矩的儒生眼里,却仍将戏子当做不入流的玩意儿,若是君主长期沉迷其中只会祸国殃民,因此,君臣之间分歧渐深。
人人都等着景元帝发火,却不想他竟不慌不忙地笑了,开口道:“杨大人所言极是,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很欣慰。高贤,记下,赏杨大人白银万两。朕有些饿了,退朝吧。”
说罢,景元帝便起身离了御座,杨弘已经做好受罚的最坏准备,左不过以死相谏,不料陛下竟有此一招,正待再开口,御座前,高贤已经扯开嗓子道:“退——朝——”
群臣只得应声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杨弘等人再起身时,大殿上已经不见了景元帝的影子,杨弘只得重重叹息了一声,身边一个矮胖的人影着一品文官服,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小眼睛眯成一条细小的缝隙,不温不火地笑道:“老夫真是羡慕杨大人啊,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便得了白银万两,敢情陛下是金口,杨大人您是银口啊?”
杨弘哼了一声别开眼,根本不想看他。
黎国舅还在他耳边笑:“杨大人哪,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少操点心吧啊!”
黎戍一听“退朝”二字,简直像是刑满释放了,双腿软的直打颤,第一天上朝就这般战战兢兢,以后他还不得吓死?他又有几个胆子够折腾的?可他家老不死的偏要找贵妃娘娘向陛下讨了这两司的职务,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根本不是给他谋前程,分明是要送他的命呀!
有几个黎国舅的门生过来向黎戍道贺,黎戍连他们的名字长相都没记住,只晓得拱手答谢,堆起满面笑容,待司徒赫从他身边走过,黎戍一把抓住他,凑近他面前小声道:“赫,我感觉这事不妙啊!”
司徒赫打量了一番黎戍的朝服,随口问道:“有何不妙?这差事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