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对于死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优雅脱尘的身影缓缓转过来,气流随他的动作而变化,他微笑着道:“他是我费尽心思养出的‘药人’,我这么说,应该可以解答你的问题吧。”
轰——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他是——被你养出来的?”凝眸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到几乎在清风中化掉,“他身上所有的毒,都是你下的?”
“当然。”孤骛门主很自然地答道,“药人的制作容不得一点疏忽,我怎放心假他人之手。可是饶是我小心再小心,却还是出了差错,已经差不多要大功告成——”他摇了摇头,不胜惋惜的样子,“却在最后关头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前功尽弃。”
……
凝眸慢慢爬起来,握紧拳,站在原地,感觉愤怒一点一点从心底堆积,然后洪水一样爆发。还以为已经不会再为什么事动容了呢……终于知道,大哥在孤骛门里受过的是怎样的苦。
药人。果然是药人。
自那日在酒楼发现他身上竟无一丝伤痕时便隐隐有预感,以一个习武者来说,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那时综合他剧毒满身却又相互克制的诡异状况,她已有这方面的臆测,只是不愿相信也不忍相信——现在才知道,真正残忍的,根本不在于此,也不至于此。
被自己的亲身父亲施以这种酷刑……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大哥身上!
“我以为,我有那样的爹已经是最大的不幸,没想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而已,什么样的憎恨让你要这样伤他?你不喜欢他可以不管他不问他不要他,你——丢掉他就好。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眼睛被涌上的热浪灼得睁不开,心怎么会这么痛呢,好像那样的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难怪大哥一直总是微笑,什么事都不在意,什么事都不为所动的样子,被本该是最亲的人那样的背叛伤害,这种人生对他而言是……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恋价值吧。
“你的反应似乎有点大呢。”平静地听着一长串的指责,孤骛门主轻笑着,完好的右眼在阳光下一闪,恍惚间有利刃一样的错觉,“是爱屋及乌还是同情心过剩呢?真是愚不可及的情感,说起来这一点纵月倒是跟你有些像呢,如果不是执着于无聊的兄弟之情,怕我会接着拿纵雪开刀,他也不会连死都不敢。”悠然地弹一弹指,“一个是在自身难保的状况下还想去保护别人,一个是刀在颈间还有心情为别人不平,倒是难得的一对绝配。不过纵雪那孩子的性情,应该不会容忍有这些多余感情的人待在身边才对,毕竟对于孤骛门的少主来说,一旦有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弱点,离死也就不会太远了。”
凝眸的神情恍恍惚惚的,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你并没有忘了他曾怎样待你,那几年的记忆你和我一样深刻入骨,不同的是我选择杀他,你却选择护他,为了那个狗屁倒灶的理由——
是莫纵雪的话。那个理由应该就是彼此间虽然千疮百孔却依然不能抹煞的血缘吧,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终于明白。弑父是逆天之罪,所以大哥那么拼命地极力阻止,冒着随时可能死去的危险破关而出,日夜兼程地赶来,甚至不惜对原本以命相护的人出手,只为了阻止他逆犯天伦。
可是大哥,我跟这个人是没有任何牵连的。所以,如果由我来的话,就应该没关系吧——
时当正午。
炽热刺目的阳光无遮掩地直射在千仞崖上,孤骛门主不自觉地眯起眼,“午时快到了,纵雪应该要来了吧。”
“……对呀。”缓缓抬起头,迷雾散尽的眼神清亮如秋水,弯弯一闪,寒极,前所未有的犀利,“可惜,你没有见到他的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