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夜色中随着身段飞舞,殷迟恍惚间彷佛看见了精灵夜间出行。
殷迟瞠目结舌一阵之后,回过神来,心中念头开始转动:「此事决无可能,除非她是山精水怪!这里装有机关?便似我初次上山、那两名天留门人在空中行走的把戏?但为何她的身子与水流的节奏配合如此天衣无缝?」
但听冯宿雪一声轻喝,已纵回殷迟身前,像男人般双手负在身后,望着他不语,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柔媚的微笑。殷迟低头看去,她黑色皮革靴子上唯有在岸上沾染的白雪与少量涧水,几乎并未濡湿,不禁骇然。
冯宿雪又道:「换你了。」
殷迟心念一动:「我也拣她踏过的地方走,若有机关,一定是在彼处。若是没有,横竖我第一次便失败了,多失败一次又怎地?」腰间使力,这次并不怎么纵高,学冯宿雪那样晃身到了山涧水面之上,有如空中平移一般。这一下身法极是漂亮,冯宿雪叫道:「好!」
她那边话才出口,殷迟脚下果觉触到了一样物事,便像缘索上山时见到天留门人足踏的钢丝,只是粗大许多。他心中一阵得意:「还不是机关取巧?这原是我的拿手好戏。」正要落足站定,同时蓄势要转身踢步,学冯宿雪那样行走,忽然脚下一滑,这钢丝般的物事竟好像全无阻力,兼且十分柔软,根本站不住人,殷迟一惊,身子一仰,已向涧水中落去,他伸足朝空中急蹬,倒翻一个筋斗,再次落下时心中有备,在那「机关」上轻点借力,扭身回到了岸上。
冯宿雪正要说话,殷迟抢着道:「我明白了。是要在上面站得住,才算过关?」
冯宿雪微微笑道:「过甚么关?能站能行,只是入门第一课罢啦。踏水而画之,要义其实在于『顺水』,心里对于水的纹理有个底了,才好下手。你若不先顺他,摸清他的底细,怎能轻易破他?你想一想。」
殷迟心中一动:「对敌也可以是这个道理。」转念又想:「阿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她只说画水剑术极须轻功相配,但她自己的轻功并没太好,与剑术相配也是有限。轻功一道,说来惭愧,我一直都是靠了九命伯伯的法子,和我自己的胡思乱想。」瞪了冯宿雪一眼,「姨婆当年一定被她师祖欺负得惨了,只因不肯同流合污,用那断霞池炼毒,师门剑术便学不全。」不由伸手入怀,摸了摸杨杞蓉传下的那毒术残本,他毒杀闲花馆阿七,因「茉莉醉」之毒写得不完全,调剂失误,并未收中人立毙之效,还险些功败垂成。
他一言不发,心中思绪杂沓,末了还瞪视冯宿雪一眼,冯宿雪见他这一眼颇含怨恨,心中有些奇怪,问道:「你在想甚么?」殷迟昂然道:「我在想我家先人。那故事你自是很熟悉的了。」
冯宿雪恍然大悟,正色道:「你上我山来,与我定盟,从我学剑,便须少提杨杞蓉一脉的事情。你是要协助我对付西旌赤青两派的杀手,我只与你打交道,可不与杨杞蓉的后人打交道。」
殷迟心道:「为达目的,便依她之言又何妨?」便点了点头。
冯宿雪道:「这样就好了。我今晚有个人要见,没工夫在这儿跟你耗。这山涧终年不会结冰,你便在此练罢,等你自觉有成,再来唤我。你回进地道,自有人带你到歇息的地方。不得我令,不得乱走,知道不知道?」殷迟见她颐指气使,心中不服,道:「我是你邀来的客人,不是你手下,难道逛一逛也不许?我立过誓不泄漏你天留门机密,你还信不过我?」
冯宿雪挑眉道:「你原是不速之客,我何时邀请你了?你惹得我不乐意了,那记在帐上的九条人命,我门人可不会与你善罢干休。」浅浅一笑,续道「好罢,我是看中了你,要你替我办几件事,但你死也不肯入我门下,不肯服断霞散,我又没逼你留在这里。」见殷迟神情颇有犹疑,皱眉道:「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