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中毒?箫不相信,她说,我也吃了腌肉,我怎么没中毒呢?
可能你吃惯了变质的东西,肠胃功能好。
别胡说。箫沉下脸说,如果你不想吃腌肉可以直说,也不用拿中毒来吓我。
小杜再也按捺不住,他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庸俗无知的女人。
箫瞪大眼睛看着小杜,她回味着小杜的话,过了一会儿她低声哭泣起来。箫说,好吧,我庸俗,我无知,我害得你食物中毒,这个家我不当了,你愿意吃什么就买什么。
小杜说,这跟谁当家没有关系。
箫继续哭泣,她突然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摔到床上,箫说,这个月的工资给你,你来当家吧。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穷家。箫说完就站起身走了。走到门边,箫回头看看床头挂着的盐水瓶,意识到小杜是在输液。箫又慢慢地走回来,坐在床上。但她是用背对着小杜的,所以小杜看不见箫是否还在哭。小杜面对的是箫的后背。箫的后背浑圆有力,显示着女性柔韧的意志。小杜认为这种意志缺乏依据但却是难以抗拒的。
箫,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好像是我嫁给了你,而不是你嫁给了我。小杜平静下来后对箫这样说。
箫没有听见,或者是听见了不想回答。她仰望着透明的输液管里慢慢流动的液体若有所思。箫在二十八岁上结了婚,箫有着所有已婚女人对生活的忧虑和幻想。后来她低头从指甲缝里抠出一块油污,弹在地上。
我有一种更奇怪的想法。箫突然说,我为什么不是个男人?我不喜欢女人的生活。你们做男人的不知道做女人有多苦,有多难。女人不一定非要结婚,可她们离不开男人,最后都会结婚。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瞧不起女人,我也瞧不起自己。小杜,你瞧得起我吗?
小杜躲避着箫的视线,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箫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拧她丈夫的手臂,她说,你说呀,说实话,你瞧得起我吗?
瞧得起怎样?瞧不起又怎样?小杜歪过头去闭上眼睛,说,婚都结了,你都怀孕了,还能怎么样?
箫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听说了小杜在外面的风流韵事。有个女友告诉她,看见小杜和一个女的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箫起初不相信,她说,小杜每月只留五块钱零花,他哪儿有钱请女人喝咖啡?女友说,你真傻,哪个男人没有私房钱?你就相信他只留五块钱?箫想了想说,我无所谓。他要在外面胡来,我也可以,一报还一报,可惜我现在怀孕了,这副样子太难看了,没有男人会看上我。
有一天小杜穿了一套西服出门,说是去参加朋友的家宴。箫从丈夫的神色中一眼看出了问题。她坐着织毛衣,淡淡地说,你去吧,早点回来。小杜刚下楼梯,箫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她尾随其后,跟着小杜来到暮色渐浓的街道上。箫穿着睡裙和拖鞋,满腹狐疑地走在繁华拥挤的街道上。她看见小杜站在一块公共汽车路牌下,好像在等车。箫正在犹豫是否要跟他上汽车时,一辆汽车靠站了,小杜没有上车,他只是急切地扫视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他是在等人。箫这样想着就到路边小摊上买了一袋瓜子。她倚在广告牌后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注视着街道对面的小杜。小杜在暮色中的脸苍白而模糊,他的焦灼期盼的目光像剑一样刺着箫的心。箫觉得她的心正一点点慢慢地下坠,一种深深的凉意在她脆弱的体内荡漾开来。箫看了看天空,天空也正在一点点慢慢地黑下来,整个世界空空荡荡。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杏黄|色裙子的女人。箫看见了她的脸和身材。那是个和箫年龄相仿相貌平平的女人。箫很快对她作出了这个判断。她并不比我漂亮。箫想。她朝前走了几步,又往后退了几步。她犹豫着是否要走过去对他们说点什么。小杜和那个女人相拥着朝这面走过来了。箫听见了那个女人清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