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去,新年头上,这些事儿,无论是说是想,总是并不吉利。
屋里,安哥儿一身红袄子,头戴虎皮帽,兴兴头头的蹿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半张粉嫩小脸的轩哥儿:“二叔,姑姑,放爆竹了!”
季竣廷笑着应道:“好!你们三叔呢?”
安哥儿兴奋的回头叫道:“三叔,三叔……”叫声才落,屋里,季竣灏已懒洋洋的走了出来,才刚出来,便是毫不客气的两记爆栗落在两个孩子额头上,弹得两孩子哇哇大叫,却又怕他不肯陪着玩还不敢叫出来。季竣灏欣赏够了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这才满意一笑,大手一挥:“走,三叔带你们放爆竹去!”
初二日,因段元清早早便与季煊约了,季煊便带了一家大小同往段宅。段家乃是南州大族,历代皆有人在朝中做官,段元清任兵部尚书一职后,方才在京中买了一处大宅子,离着宫城不远。方便每日上朝。宫城左近之地,原就寸土寸金,他所购的宅院虽算宽敞,却也远远及不上季府,他这人又颇风流,妻妾甚广,京中除了正室夫人外,另有三房妾室在。
荼蘼回京后,已见过舅父与舅母,但却还是头一回来段家,段夫人与她这位三哥自幼虽极亲近,但也看不惯他风流滥情的性子,等闲也实在不愿将女儿带了来。
一家人到段府时,段元清已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等着了。众人寒暄一回,各自见礼,这才入内。及至进了正厅坐了,荼蘼这才注意的打量了一回房中诸人。舅舅与舅母她早前便已见过了,段元清年约五旬,面目白皙清俊,颌下五绺长须,眉目之间自有那份常年为官所养成的威严之气,不过看着她时,倒多有疼惜之色。段夫人王氏与他年龄相仿。肤色白腻,五官秀丽,虽及不上段夫人,却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段元清的三房小妾,也都立在一边各自见礼。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三旬左右,年纪最小的,今年犹不满双十,容貌自然无需多说。段元清膝下共有五子七女,随在身边的却只有刚刚赶来京中的嫡出幼子段杼昀与两个方当韶龄,正要谈婚论嫁的庶女。
众人见了礼后。王夫人便牵了荼蘼的手,赞道:“荼蘼真是愈大愈是标致了!”
荼蘼听她夸赞,只得抿嘴一笑,却不答话。
段夫人在旁听了,便笑道:“嫂子又过誉了,这丫头,打小便顽劣,要说起来,还真没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斐儿!”斐儿,却是王夫人的长女,如今是早已出嫁了的。
王夫人听得一笑,细细看了荼蘼一回,毕竟道:“妹妹又客气了,虽说各家的孩子各家疼,但我这双眼儿却还不曾花,也不致连个高下也分不出!”她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笑欣欣的看了旁边正眼也不眨盯着荼蘼的段杼昀一眼。她与段元清算不得如何恩爱,十七岁嫁给段元清后,第三年,方才得了一个女儿,便是适才段夫人提及的段斐,其后便再无所出。
反倒是段元清的几房妾室,陆续生了四个儿子来。在她心灰意冷之时,却出人意料的又怀了身孕,且一举得男,这便是段元清唯一的嫡子段杼昀了。儿子的降生初时让她欣喜万分,但等儿子年岁渐长,她却又忍不住觉得有些无奈。她所生的长女段斐自幼聪明伶俐,诗词歌赋、女红针黹皆是一点就通,而这个儿子,虽长了一副俊俏面孔,却是资质平庸,及至今年,便已及冠,她虽费了不少心思疏通关节,如今也不过是名秀才而已。
前些年,段元清便已想着要为儿子择一门亲事。却被她一口回绝了。
儿子并非聪明伶俐之人,性子又温和宽厚没有多少心机,她心中便一意想着要为儿子寻个好妻子,以弥补缺憾,保证儿子的嫡子地位不受动摇。
她笑吟吟的看着荼蘼,当真是愈看愈是满意。季竣廷在旁冷眼瞧着,不禁为现下这个局势而暗暗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