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公寓,仿佛再世為人,文昌收拾一下,把自己的床讓出給姐姐,文晶忽然哭泣。
文昌盛一碗小米粥給她喝下,她低聲說:「阿昌,沒想到你這麼會照顧人,臨危不亂,是非分明。」
文昌失笑,「出來做事,人人如此。」
「我呢,我怎麼不行?」
「你被財富寵壞。」
文晶忽然問,「文昌,他是否被我的化妝嚇死?」
「姐夫沒有死,搭橋不是稀罕手術。」
可是文昌心裡想,大姐卸妝到一半,陰陽臉,真的有點象經典恐怖電影中女鬼,相當可怕,楊光可能受到驚嚇,心臟加劇震動,血液亂竄,閉塞血管難以承受壓力……
文晶終於盹著。
文昌與公司聯絡,原來同事已找她多次,「你關掉手提電話,有要緊事:裕豐餅家找我們重新設計包裝,是筆大生意,而且非常有趣,同事們十分振奮。」
「我馬上來開會。」
她留下一張便條,洗把臉換件衣服就回到公司。
餅家少東剛自南加州回來承繼事業,英俊活潑年輕,口才奇佳,女同事已對他好感。
初步商議,相當愉快,顧客告辭,秘書對文昌說:「令姐找你,」文晶聲音沙啞:「可要到醫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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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說:「即使離了婚,似乎也應當照顧,我來接你。」
就在這時,文儀公司派人送新款電腦熒幕及巨型印表機來,「已全部付款,請簽收。」
這是楊光的謝禮。
稍後醫生對文晶說:「病人注意儀容,但不注意健康,他一口牙齒爛入牙根,需要大修,皮膚處處癬癩,已替他治療。」
文晶不出聲,她注意到丈夫眼神呆滯。
她走近床沿,凝視丈夫,忽然說:「阿昌,拜託你把兩個外甥自溫哥華召回。」
「什麼事?」
「阿昌,他不認得我。」
文昌啼笑皆非,這個傖俗的小生意人,幾次三番不認妻,比一齣戲文還複雜。
醫生說:「楊先生需要悉心照料,康復期也許會比較長。」
文晶說:「我去聯絡他的律師與會計師。」
文昌拉著姐姐,「慢著,把你那名化妝師的姓名地址告訴我。」
文晶這才匆匆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大字。
她出去辦她的世俗大事去了,她不得不如此庸俗,她有兩個兒子需要照顧。
文昌坐近病人,「姐夫,我是阿昌。」
楊光怔怔看著小姨,結結巴巴說:「你好面熟,誰?」
文昌忽然想到,姐夫在外頭那些鶯鶯燕燕,紅顏知己,大概也自他的記憶中剔除了,他可能因禍得福。
楊光張大嘴,露出一口爛牙,有些缺洞,有些蛀黑,沒想到此人竟如此不自愛。言語與物理治療師陸續進來,對文昌詳細講解中風病人如何護理康復。
文昌很慶幸這不是她的丈夫。
文晶回來了,她把妹妹拉到一角。
「阿昌,我見過楊光的律師,他並無最後遺囑,那意思是,我與孩子將承繼所有產業。」
「他還健在,他自己正要用錢。」
文晶微微笑,「那些女人白費心機了。」
是,文晶說得對,楊光此刻坐在輪椅上,可能永遠認不出妻兒,他再也不會計較女伴的年齡身段容貌。
楊光遭到報應,或者可以說,他尋花問柳的限額已滿,此後都沒有了。
文昌拍拍姐夫肩膀,放下心來。
文晶得回丈夫,以後,他廿四小時留在家中,就在妻子身邊。
世事多麼可笑,上天安排諷刺,文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