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季萌搖頭。
「那怎麼回事?」
封季萌低著頭:「和同學打架。」
「拿啥打的?」
「雨傘。」
「要我去跟你們老師反應不?」
封季萌看著窗外:「不用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沒多說什麼。車子停在了縣醫院門口,老爺子把封季萌帶去醫院照了個片,檢查了沒什麼問題,只讓醫生重新處理了一下傷口。
從醫院出來,老頭又把封季萌帶上車,拉回鄉下去了。
「今天是你奶奶七十六的生日,你跟我一塊兒去看看她。」
回到家裡,老爺子去後院裡剪了兩把波斯菊,塞給封季萌一把,去後山上他們封家的祖墳。都說他們家祖墳的風水好,背山靠水,興人丁,聚寶財,所以才出了個封昌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死了就埋在這兒哩,跟你奶挨著,不會讓你爸把我兩遷去公墓。」老頭踩開墳頭的野草,把手裡的花放到墓碑一旁。
封季萌把花放在墓碑另一側,對著墳頭拜了兩拜,念叨著:「奶奶,我來看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時他腦海里突然出現了楊繁姥姥的樣子,明明兩個老太太長得很不一樣。可能是人在歲月的磨礪中逐漸喪失稜角,老人家在某種程度上比年輕人之間更相似吧。
「老太婆,孫子來看你了,你要保佑這孩子平平安安的。」
回去的路上,老頭沉默了半路,突然問道:「今年十七歲了吧。」
「嗯。」
「開年就十八了,十八歲算成年人啦。」老頭頓了頓腳步,等封季萌走上來就拉著他的手腕,「你出生那天啊,院子裡的迎春花剛剛打起花苞,你奶得到消息高興得喲,人都還沒回來,她就拿了喜糖全村發。春天出生的孩子,四季之首,萬物萌發,多好的寓意。」
「人吶,千難萬難,長大就好啦。」
封季萌抬眼望著在傍晚的霧氣里隱隱約約的山野田林:「爺爺,真的長大就好了嗎?」
「是啊,人長大就獨立啦,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不再依靠父母,而是依靠朋友了。所以你這個性格也要改改,別總是不合群。」
「嗯。」
不知誰家的飯食香味兒順著炊煙飄了出來,鄉村的傍晚總是顯得靜謐而溫暖。
「回家跟你媽說,你爸國慶就回來。」到家時,老頭這麼說著,「我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啦,管不了你爸。我跟你奶啊,只認你這個孫子,以後我們的東西,你要看得上,就都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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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封季萌頂著一頭紗布,一進教室就引來了熱心前桌侯文的關心。
「你腦袋咋了?摔跤了?撞樹上了?」侯文壓低聲音,瞥眼看了看教室的另一角,「還是跟張騰遇上了?」
從楊繁家裡穿了件衛衣回去後,他也終於感覺到了氣候變化,把t恤換成了一件連帽衛衣。封季萌一把拉上帽子,把系帶栓在下巴根,爬到桌子上,對侯文說:「你別吵了。」說完臉埋在胳膊里,睡起了回籠覺。
今早從鄉下過來,他起得比平時還早。前一天晚上和他爺爺聊天,當然主要是老頭說話他聽著,也聊了大半夜。他現在正是困的時候。
「這你能睡著?」侯文稍微有點不滿的情緒,一個班都在嘰里呱啦地讀英語,封季萌偏偏嫌他吵。
他話剛落音,封季萌掏出耳機,把耳朵塞了個結實。
封季萌一覺睡過了早讀和第一節課,第二節課上了一半,班主任過來把數學老師叫出去說了幾句話,隨即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封季萌給叫走了。
班上所有人都目送著他出去,因為這實在很稀奇。侯文立馬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