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盼春觉得自己真坏,好像一个在击碎大姐美梦的刽子手,可是看见大姐一遇到严虑就情绪起伏恁大,每句话每个字每个表情都绕着严虑打转,这太糟糕了,她真怕大姐还深深陷在泥淖里,更怕哪天严虑真另娶他人,大姐会承受不了打击。
“还是干脆告诉他孩子的存在,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孩子而和你——”
“不要!”花迎春握拳大嚷,坚定地打断妹妹的假设。“他只会认了孩子,不会要我。我不要我的孩子叫别人娘!”
“姐,你挑了条很难走的路……”
“没关系,我不会害怕的。”
“可是在一旁看的人会害怕呀。”花盼春叹气。她这个大姐太勇往直前,根本就是横冲直撞了。
“我要去吃饭了。我好饿,心肝宝贝也好饿。”她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第一步已经跨出去,只能继续往下走,停在原地裹足不前并不能改变任何情况。
“唉,该怎么办呢……”花盼春又无力地躺回软枕,闭起眼,不忍心看着大姐挺得好直的背脊。
太勇敢是好事吗?她开始要怀疑了……
严虑面前的大桌上摊着数张白纸,一旁蘸上墨的软毫搁在澄泥砚上,笔尖凝着豆大的墨珠子因为主人的闲置而缓缓滴入砚心墨池里,小小的涟漪在砚里成形、扩散,直至消失都没获得主人的留神。
他的黑眸落在白纸中央的一朵迎春花,那是昨天替花迎春解去发髻查看头伤时无意遗落下来的。花瓣因为离枝过久而逐渐半萎,原有的活力仿佛从花迎春身上离开之后就跟着消失,连香气也已经走味。
他应该是很嫌恶看到迎春花、嗅到迎春花,对它眼不见为净。从与花迎春离缘后,他真的非常痛恨迎春花,它开得越茂盛就越像在嘲弄他——可此时是怎么了?它不但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紧咬住他的所有视线。
“虑弟!”
门外的喊叫打断他的沉思,严虑不疾不徐地将白纸中央的迎春花收入掌心,左手作势拈拈右袖,不着痕迹地将它藏于袖中,他再拾眸,正好与跨进书房的长姐严云打照面。
严云年长严虑六岁,眉宇之间有着神似于严虑的倔气,日益丰腴的脸上仍带秀气及惊人美貌。她手里牵着一名莫约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严云裙后,眨巴着与严云同样水灿的大眼,当严虑扫向她时,她像惊弓之鸟般地藏回自个儿娘亲身后。
“月惟,怎么不叫人哪?”严云顶顶身后像只没断乳小猫的女儿。
“舅、舅舅。”谷月惟声若蚊蚋。
严虑淡淡思了声算是回应,眼神回到长姐严云脸上,无声询问她出现在娘家的原因。
“虑弟,云姐回来看你了,你有没有很感动?这种时候还是家人最好了,是不?只有家人会关心你、安慰你……云姐好担心你,你还好吗?没有藉酒浇愁吧?”严云在他身上嗅呀嗅。很好,没有酒味。她讨厌一遇到事就拿酒当水来麻痹自己的废物,严家不会有这种子孙的,呵。“来,云姐抱抱,你扑进云姐的怀里哭吧,不用强忍的——”严云张开双臂,不给严虑任何挣扎的机会就拿他当娃儿一样地抱在怀里。
严虑反应也不算慢,长姐才抱住他不过眨眼瞬间,他便闪离她远远的,脸上不是淡淡的神情,而是明显的嫌恶。
“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言了吧。”什么关心安慰?他认识的严云没这等细腻的姐弟情谊。
“怎么这么说话呀?伤了云姐的心了。”严云拿手绢拭泪。
“没事就请出去,大门在哪里你一清二楚,不用我送。”
“云姐是来安慰你的呀。”无辜水眸还是闪呀闪。
“滚。”
又冷又硬的低喝吓得谷月惟哭了出来。
“月惟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