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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4 / 5)

着腰,把上半身钻到这到处是灰的小黑间里,把手伸向林培文。

他当时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以为这又是特务在搞什么名堂。他后来才想明白,人家这一伸手,冒着极大的危险,付出极大的代价。等到他后来真的相信这一切,真的相信他已得救时,他忽然就明白过来,在敌人的隐秘机关里要埋伏一名革命同志有多不容易,人家来救他,得冒着暴露的危险。召唤几个迷途青年的事,可不像看起来那样轻易。

他当时拒绝那双伸向他的手。他冷淡地望着郑云端,钻出小黑间。

郑同志也没工夫多解释,凑在他耳朵边说:

“明天一早要把你送到法租界巡捕房。”

“为什么?你们不是还没拿到我的口供么?”他冷淡地问。

“党组织通过巡捕房的内线关系,把你被南京特派小组秘密抓捕的消息透露过去。今天上午巡捕房政治处打电话来要人。”

“党组织?”

“来不及给你解释。以后你会明白的。你要做好准备。组织上要营救你。”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在云端,晕晕乎乎——

“你要小心。别紧张,也别太放松。今晚还会有一次审讯。曾南谱在南京来不及赶回。由我负责主审。你照平时的做法就行。明天一早巡捕房要派车来运送你。党组织的内线关系已在那边花过很多钱,车子会在路上多耽搁半小时。另一辆黑色的汽车会来把你接走。那是组织上派来的营救小组。万一被敌人发现,万一发生战斗……你要记住,一旦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你要死死咬住,对敌人说营救你的是顾福广派来的人。”

昨天夜里的提审场面具有一种奇异的双重特点。从它的形式上来看,它比以前的审讯更激烈,郑云端甚至冲上来亲手打他两记耳光。可要是从审讯过程中询问的内容来看,它顶多只能算走过场。顶多只是把以前问过的东西再重新问一遍。他渐渐不耐烦,态度变得越来越强硬,使得审讯在旁观者看来变得更加激烈。

夜里他几乎整宿没睡着。他无法把那些对话的头绪理清楚。他只是觉得那储藏间似乎在变得越来越闷热,他脑袋靠着的那个墙角也变得越来越狭窄。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一辆黑色的福特汽车来接他。他没有再看到郑同志(此刻——十小时之后——他在心里又叫一声郑同志)。两名年轻的特务把他交给全副武装的巡捕。让他惊讶的是,其中竟然有外国人——后来在车上林培文用英语问过他(林培文在南洋公学上过两年英文课),他只是笑笑,没回答他的问题。摸出一支短铅笔头,在烟盒锡箔纸的背后写上几行字,递给林培文。

For we walked

Changing our countryMore often than our shoesThrough the class war——⑴他告诉林培文,那是共产国际里一位诗人的作品。原先是德文,他刚把它翻译成英文。

汽车把他送到望志路的一幢石库门房子里。站在客堂间吊扇下欢迎他的人,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他叫一声:陈部长。当年,林培文在会场里,他站在演讲台上,当年,他是学运部的负责同志。

几小时后,他离开那幢房子。他强迫自己调整,强迫自己不要过分激动。情势变幻实在突如其来,他的世界被整个颠翻过来。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这是对党的诬陷!如果让它得逞!革命事业将会遭受极大损失!我们必须阻止它!我们必须揭露它!这是党交给你的任务!

整整四年,他都是跟一个骗子在一起,整整四年,他把一个阴谋家当成党的代表,当成他与党之间唯一的联系,当成他的指路人。民国十六年春天的大屠杀使他与南洋公学的党组织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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