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9部分 (4 / 4)

无所事事,整日里怨天尤人。想想过去那种繁华的景象,再看看现在这种困顿的、毫无生气的痛苦生活,他们感到十分烦恼,只有大选的日子(那是个阴沉可怖的礼拜天)还算有点盼头。

就在半年前,一天清早,这栋房子的大门上出现了一张匿名帖。谁也没去注意这张帖,好长时间它一直贴在那儿。后来,下了几场毛毛雨,帖子上模糊不清的字被冲掉了,最后,二月底的几场风把它给吹跑了。可是,快到一九一八年年底的那个时候,临近大选,政府认为必须使选民保持精神振奋、情绪激昂。当时有人向新的当局提起了这位孤僻的大夫。其实,他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了解他。但他们告发说:有个印第安女人,在和他姘居的头几年里,开过一家小药铺,生意十分兴隆。那阵子,无论多么不起眼的小买卖,在马孔多都能发大财。他们说:从某一天起(谁也不记得是哪一天,连哪一年也记不清了),药铺就再也没开门。大家以为梅梅和医生一定还躲在里面,吃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种的蔬菜。但街角的那张匿名帖上说,大夫害怕镇上人假手梅梅给他的饭里下毒,就杀死了他的姘头,把她埋在了菜园子里。这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根本没有人想害死大夫。照我看,地方上其实早把他丢到脑后了,但赶巧了这一年政府把心腹派去加强警察局和警卫队,这才又想起了他,把匿名帖上杜撰的事翻了出来。地方当局派人砸开大门,搜查了他家,在院子里挖地三尺,还把粪池翻腾了一气,试图找到梅梅的尸体,结果连她的影子也没找到。

那一次,他们很可能把大夫拖走,毒打一顿,然后借口政府办事讲究干脆利落,在广场上把他杀死了事。就在这当口,“小狗”出面干涉了。他来到我家,邀我一道去看大夫。他相信,关于事情的原委,我可以从大夫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的说明。

我们从后门进去,没想到躺在吊床上的竟是一具骷髅。人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骷髅,而这位来路不明的公民的骨头架子更是惊人的可怕。看见我们进来,他从吊床上欠起身。只见他浑身上下尽是灰尘,屋里其他东西也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他面如死灰,只有那双冷酷无情的黄眼睛里还保留着我所熟悉的强大的内在力量。我觉得只要用手指甲在他身上一划,他立刻就会裂成几块,瞬时散架。他的小胡子没了,但不是贴着皮肤刮的,而是用剪刀胡乱剪的,下巴上看不见又密又硬的胡楂儿,只有些又软又白的绒毛。看见他坐在吊床上,我心里想:这简直不像人样了,活像一具僵尸,只有两只眼睛还活着。

他说起话来还是像反刍动物那样慢吞吞的,跟在我们家住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说:没什么可说的。他大概以为我们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便告诉我们说,警察砸开大门,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在院子里用镐刨地。他讲话的口吻不像是在抗议,而且恐怕连抱怨、诉苦也说不上。

关于梅梅的事,他解释了几句,听上去挺幼稚可笑的。不过从他说话的口气来看,倒真像有那么回事。他说梅梅走了,就这么简单。铺子一歇业,梅梅在家里闲得无聊,平时不和人说话,跟外界也不来往。他说有一天,他看见梅梅在收拾箱子,什么也没对他说。后来,她换上出门的衣服,穿上高跟鞋,手里提着箱子往门口一站,还是什么也不说,似乎就是摆出个样子来,好教他知道她要走了。他说:“于是我站起来,把抽屉里的钱都给了她。”

我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夫?”

他说:“您照我的头发估摸一下吧。这还是她给理的哪。”在这次会面中,“小狗”很少讲话。自打一进屋,看到大夫——这是他在马孔多十五年中唯一一个闻名而未见面的人——那副模样起,他就有点懵里懵懂的。我发现这两个�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