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部“贵人”们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罗某人不能准确把握,只稍稍愣神之后细细一想,却也能揣摩个差不多,他们如此跟红顶白得毫不掩饰,看起来可笑又可怜,可是细思之下,有何尝不是可笑复可叹呢?
在这个时代,因为唐中晚期开始的常年混战,原有的农耕基础被破坏,凭着悍勇抢东抢西的草原部族占据了这里的话语权,带来的却是野蛮和贪婪,还有落后的生存方式——赶着牛和羊到处去吃草,牛羊肥了宰了吃肉,牛羊死了没了也不会受人怜悯,想要活命只能去富有的人那里交换,否则就只能到别人那里拼命去抢;牛羊把草吃光了,就换个草场,别人不让,不是坐下来谈判,而是打而是杀……
百多年混乱带来的是拥有财富和知识的守序汉人大量减少,刀兵说话胜者为王的“强者”却层出不穷,如此混乱的弱肉强食法则,恶劣的秩序使得一切进入了恶性循环——唐时富饶的陇右变成了这个时代贫瘠的河西,若非还有丝绸古路经行于此,这里恐怕早就变成匪盗出没的禁区。
因为无知而贫困,因为无知而悍勇,更因为无知而贪婪,因为无知而怯懦……这才是这个时代草原上的秩序。
而在这样的常态下,演化出来的是强者愈强,弱者羸弱,强者或说强大的部族有实力制定规则。
夏州这里最尊贵的拓拔族和新来的强者欲要联合制定草原上的规矩,当是与自家身心性命息息相关,有闻者又怎能不关注?
想明白了这些,罗开先却也不想扮作悲天悯人的圣人,当然他也不适应做一个满面笑容礼下于人的统治者,他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李德明还有张浦几人在人群中表现,并时不时地露出几丝僵硬的笑容。
只不过他的笑容不大能够安抚人心,反令很多看到的人心惊胆战。
与之前打招呼彼此认识的时候不同,这会儿靠近来的人虽是带着笑容,但是多半人的笑容都不是那么和谐,表皮上的褶皱下面蕴藏着的是尴尬与恐惧。没办法,不是每个部族统领都是能打的,野利悍石已经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在他们眼中,这个戏弄了野利悍石半响的长人就像是传闻中的天神战士级别的怪物——可远观而不可靠近。
靠近来的人感到尴尬,罗开先也同样不好受,迎来送往说说场面话这种事情就不适合他。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惧怕罗开先的强大与凶悍,崇拜与崇敬的人同样很多,只不过他们多数都是守候在外围的各部侍卫,如今各有值守,能够随意走动并靠近的人并不多,例外的人也没有几个,其中就包括一个几乎所有人都熟悉的家伙——榦木朵。
这个李德明的亲信如今左脸上多了一道斜斜的疤痕——那是在孛罗城外最后一场比试时留下的,比之当初的勇悍,格外多了一分血色,这个家伙是个记吃也记打的家伙,虽是粗莽,却并非一点不通人情世故的粗胚。
幹木朵甩着两条长腿有些拐的走了近来——长在马背上的草原人走路大体都这个模样,离着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就立定行了个抚胸礼,高声说道:“幹木朵见过强大的罗将军,你的长剑用得和长刀一样好!”
罗开先颇为喜欢这种脾性憨直的家伙,要不然当初在孛罗城外的时候,也不会特意提醒手下不要伤了他的性命,这会儿倒是见到回报了,至少解了他陷入尴尬的围,“是你啊,幹木朵,为甚昨日没有见到你?莫不是你的嘴巴太大惹了德明兄弟生气,他不要你护卫了?”
“嘿,将军说笑了,大王只说过俺吃得太多,却从未说过俺嘴巴大。”幹木朵抓了抓脑袋上新长出来的头发——他是个喜欢刮光了脑袋的家伙,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将军这次来夏州,只带了这些人?那个……山猪那厮有没过来?”
看着面前这个家伙,罗开先觉得先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