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雍容眼角跳動一下——那是她的杯子。
風長天道:「美人兒你是不知道,當個皇帝規矩也忒多,比如人家進來商量個事,你也拜我也拜,就拜去了一炷香/功夫,多耽誤事!不過要是人人都能拜得像你這樣的,那天天兒來給我拜一拜也無妨。」
姜雍容的聲音平和柔順,道:「陛下乃天子,代天統御四方,恩澤被及天下,萬民莫不虔心敬服陛下。禮出於心,正於行,禮至乃是心至……」
她的話還沒說完,風長天就捂住了耳朵,痛苦地道:「美人兒,咱能不學那些大臣麼?說人話行不行?」
「……」姜雍容出生在人世間的頂峰,幾乎是活在雲端上,所有能走到她面前的人,無一不是世間最最高貴最最優雅的人物,頭一回遇上風長天這個款式的,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
好在風長天已道:「起來說話吧,方才你說有事求爺是吧?」
他說著,打量一下室內,自覺自己洞察了一切,點頭道,「定然是嫌這裡太寒磣了,確實還是坤良宮好啊,幹嘛要搬這兒來呢?還是搬回去吧。」
「謝陛下厚愛,但妾身所求並非是這件事。」姜雍容修正了一下方式,決定不再做多餘的迂迴,直接道,「陛下,先帝與貴妃殉國,留下一位小皇子,妾身想請陛下降旨,恩准將小皇子過繼給景王。」
「景王……」風長天露出思索的神情,半天,問,「是哪個?」
姜雍容道:「景王乃理宗一脈,封地在滄州一帶。」
「哦,他幹嘛要小皇子過繼呢?他沒兒子麼?」
姜雍容:「…………………………」
理宗乃文宗的兄長,如今的皇位出於文宗一脈,年年一旦過繼給景王,就再也沒有與風長天的子嗣位爭位的資格,唯有去除年年對未來皇位的威脅,才能保證年年平安活下去。
「不對啊,我那沒見過面的七哥也只得這麼一個兒子,過繼給他了,我七哥怎麼辦呢?」風長天道,「景王至少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讓他努努力自己生去吧。小皇子是我七哥的兒子,那就是我大侄子,他打誰的主意不好,非打到我侄子頭上?」
姜雍容的心往下一沉。
他這是不打算放過年年,一定要年年的命才安心嗎?
風長天說完就準備離開,姜雍容再也顧不得,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擺:「陛下!若是不能過繼,褫奪皇子身份也好,貶為庶人也好,小皇子才兩歲,既無兄弟,也無外族,根本不足為慮,求您看在他父母雙雙殉國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吧!」
不管是在求死那一次,還是這一次,姜雍容在風長天看來就像一個平靜又深不見底的湖泊,面上一絲漣漪也沒有。
但此時此刻,她的眸子裡迸射出強烈的光澤,如同湖面在颶風下起了壯闊波瀾,一時間讓他有點目炫神迷,愣了愣才回神:「怎麼回事?小皇子出事了?」
姜雍容直接把他領到隔壁宮室。
年年躺在床上,小臉通紅,昏迷不清,魯嬤嬤和思儀不停地用濕布巾給他降溫。
「真是好大的狗膽!」風長天一聲怒吼,「豈有此理!」
怒聲尚未停歇,他的人已經衝出殿外。
再過不多久,他一手拎著一個太醫進來,將兩人往地上一丟,「給我好好治!治不好,爺一把火燒了你們的太醫院!」
那兩個太醫一路上騰雲駕霧的,戰戰兢兢,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就要去診脈。手還沒碰到年年的手腕,風長天又是一聲大喝:「你抖什麼?抖成這樣怎麼治人?」
他這一吼,兩個太醫益發抖成了篩子。
姜雍容看不過去,道:「陛下龍威太重,兩人畏懼陛下震怒,判脈恐怕不能如常……」
風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