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晓。”
崔亮说罢,向裴琰再度躬身:“崔亮恳求相爷,让我与师叔见上一面,我想劝他离开宇文景伦,不要再为桓军效力。”
裴琰沉吟片刻,起身徐徐踱了几步,又转回头凝望着崔亮,目光深邃。崔亮泰然自若地望着他,却也带着几分期盼。
裴琰慢慢道:“子明可有把握,一定能够劝得令师叔离开宇文景伦?”
崔亮侃然道:“师叔选择辅佐宇文景伦,定有他的考虑。但我现在执掌天玄一门,也有我的责任,他会不会听我相劝,离开宇文景伦,我并无十分把握。但事在人为,总要一试。若能将他劝离桓军,我相信,收复失土、平息战争,不日将可实现。还请相爷让崔亮一试。”
裴琰再思忖片刻,断然点头:“好,不管怎样,总得一试,若能让他离开宇文景伦,说不定桓军便会不战自退,对黎民苍生,实是一件大幸事!”
雨,慢慢歇止。军营中,泥水遍地,但一直流动着的难闻污浊气味经这雨水冲刷之后,淡了许多。
由于战事不再激烈,伤兵数量减少,军医和药童们终于轻松少许。江慈这日不需再值夜,她看了一阵医书,吹熄烛火,忽见一个人影默立于帐门外。
江慈看了看那投在帐帘上的身影,依旧回转席上躺下。
裴琰再等一阵,只得掀帘而入。
江慈跃起,平静道:“相爷,夜深了,您得避嫌。”
裴琰沉默一阵,低声道:“那你陪我出去走走。”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仿似还有几分彷徨,江慈心中微微一动,忽觉这样的裴琰,似曾在何处见过,仔细一想,相府寿宴那夜的荷塘边,他醉酒失态的情形浮上脑海。
裴琰默默转身,江慈迟疑片刻,还是跟着出了军营。
已是子夜时分,四周一片蛙声。大地笼罩在夜色之下,身后不远处,是燃着灯火的接天营帐。裴琰立于一棵树下,静默无言。
江慈立于他身后半步处,感觉到身前之人,散发着一种冷峻的威严,但威严之后,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裴琰面上毫无表情,凝望着军营内的灯火,轻吁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现在,还不想你的亲生父母吗?”
江慈一愣,转而道:“有时也会控制不住地想,但知道想也无用,索性不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若是在某个地方,老了,或是病了,会不会想见你一面?”
江慈微微一笑:“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我这辈子,也见不到他们了。”
裴琰仰头望着夜空,自嘲似地一笑:“这个世上,有个人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很有可能,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他对你,很重要吗?”江慈略带关切地问道。
裴琰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对我重不重要,有些事情,我不知道真相。可他若就这样死了,我也会不开心。”
江慈叹道:“相爷还是放宽心怀吧,他一定能够等到相爷凯旋归去,与相爷见上最后一面的。相爷现在还得打起精神,长风骑几万弟兄,还有华朝百姓,都还要靠相爷,将桓军赶回去。”
裴琰苦笑:“可我若是真把桓军赶回去了,我又不想再见到他还活着。你说,好笑不好笑?”
江慈不明白他的意思,无言相劝。裴琰也不再说,只是望着夜空,许久,又转身望向南方。
蛙鸣声一阵浓过一阵,裴琰默立良久,眉目间的怅然终慢慢隐去。他拂了拂衣襟,身形也如以往般挺直,回头微笑:“走吧。”
江慈跟上,轻声道:“相爷的伤,看来都好了。”
裴琰朗声大笑:“是,都好了,也到了该好的时候了。”
大雨一停,第二日便是骄阳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