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頭也是這兒剃的。
老大爺就樂呵呵笑:「是好看,年畫娃娃似的,放心吧,我這手藝奪少年了!」
她就披著布巾乖乖坐好,拉著爺爺的手,聽爺爺哄:「妞妞甭怕啊,很快就好啦!」
她貪嘴,問剪完頭髮能不能吃冰棍。
爺爺說能,給買。
剪好了,爺爺牽著去買冰棍,一路上都有人夸:「哎喲,這是誰家娃娃?彭司令,您孫女真可愛。」
她打小會看眼色,誰誇她漂亮她就沖誰笑,想讓人再多夸一夸。
後來上學了,發簾遮著眼,打球的時候礙事,她就給蓄長了,再後來,參加工作更是不方便,她連長頭髮都給絞了。
今天,突然就很想折騰一回,都說三千煩惱絲,是不是剪了就沒煩惱了?
老爺子見小姑娘在旁邊站了好久,就問:「剪頭髮啊閨女?」
鬧鬧往椅子上一坐,手比劃了一下。
布巾圍住,師傅手藝好,利落果斷,剪子咔擦一下,細軟的頭髮落在布巾上。
小姑娘葡萄珠似的眼睛裡湧上淚水,老爺子再咔擦一下,那些眼淚爭先恐後地掉下來,白淨的臉上兩道銀線,像星河。
老師傅一開始沒啃聲,知道這是遇上事了,可小姑娘一哭就沒停,他受不了了,停下來勸:「快別哭啦,哭得老子哆嗦,一會兒剪壞了。」
剪壞就壞吧,沒事。她就想哭一會兒。
可她不知道,自己這小娃娃的模樣,哭起來最招人疼,老師傅嘆了口氣,嘟囔:「最見不得女娃哭。」
鬧鬧癟了癟嘴,哭得更凶,想起喻蘭洲了。
那人,可沒少惹她哭,把她弄哭了就只知道買東西餵她,她一個姑娘家,吃那麼胖,現在好了,他不要她了,她以後怎麼辦!
走的頭都沒回,看都不看她一眼。
「嗚嗚嗚嗚……」這一塊人不多,偶有經過的都聽見女孩哭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鬧鬧不怕人瞧,咧嘴哇哇嚎了個痛快。
老爺子都要受不了了,手裡動作更快,咔擦咔擦完事,毛刷給掃一掃,可她臉上全濕了,壓根掃不乾淨,碎頭髮全沾在臉上。
扎了眼,小姑娘哭著問爺爺要小鏡子。
把碎頭髮從眼睛裡扒拉出來,其他的不去管,舉著手機掃樹上掛著的付款碼。
老師傅擺擺手:「少收你五塊。」
「為什麼啊?」她還抽抽呢,鼻頭都哭紅了。
「買冰棍去吧。」還是老一輩哄娃娃的招數。
鬧鬧摸了摸額頭上覆著的發簾,厚厚一層,不長不短搭在眉毛與眼睛中間,吸了吸鼻子,道聲謝謝,真去小賣部給自己買了一根冰棍。
站著吃完,沒進去找爺爺,噠噠噠回家了。
妹妹病了這事,全家都瞞著爺爺。
怕他受不了。
、、、
彭鬧鬧一回家,發現爹媽全坐在樓下等她。看她這頭簾一愣,好多年沒瞧見了,圓圓的小臉額上遮去一半,更顯小。
「靜靜呢?」她脫了鞋問,不放心妹妹一個人待著。
「睡了。」彭夫人小聲道,臉色很憔悴。
彭靜靜是在回國後抽空去做的彩超,這個檢查只是最初步的判斷,診斷報告寫著高度疑似。
結果出來後她把那張紙藏進了辦公室帶鎖的抽屜里,鬧鬧能猜到那幾天妹妹的腦子裡在想的是什麼。
是公司的項目,是手底下靠她吃飯的員工,是還沒簽的合同,是已經約好的飯局。
最後是她的秘書給老爹打電話做了關於彭靜靜偷偷去醫院的匯報。
全家人大氣不敢喘,都不敢先提,因為彭靜靜的反應實在太詭異。她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