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说过那么多话,而且口齿伶俐。
“你别在我面前唱戏了。”马士英喊道:“一个宫女说甚么‘复国’‘社稷’之事,日子一久你也昏了头,以为自己是太妃了吧?!”
假太妃脸面肃穆,道:“马士英你听着,哀家是真正的邹太妃!”
马士英心头一震,随即哈哈大笑道:“真正的邹太妃后来被清军俘虏,北去途中身投淮河死了。”
“那才是假的!”假太妃的脸上似罩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神采,道:“那是我的侍女,你来抓人那一天,哀家已听到清兵攻克了镇江,那个不争气的蠢子朱由崧已逃,哀家刚与侍女易服,叫侍女躲了起来,想不到进来的不是清兵,而是你!由此铸成了真假差错。”
马士英笑道:“想不到一个老宫女却会编排故事!我问你,你为甚么装成笨头笨脑,话不成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哀家从来就没想到让你相信,但偏要使你相信我是假太妃。一出南京我才明白,原来你就是误国的奸贼马士英!你不去护驾却到后宫抓人,居心险恶,我若伶牙俐齿,露出真太妃的本相,岂不随了你的心愿!”
“你有何凭据证明你就是邹太妃?谅你也拿不出来,即使是真的也是假的!”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老宫女走到供桌上拿起那尊小铜佛,从里面抽出一块白缎,在马士英的面前展开,上面写有朱由崧之父福恭王的亲笔:次妃邹氏,小字妙容,某年某月某日勅封为王妃,下面印有福恭王的玉印。假太妃又取出另一黄缎,上有朱由崧手书的尊号:次母邹氏讳妙容为恪贞仁寿皇太妃及朱由崧的玺印。
马士英不敢相信胡乱抓到的一个老宫女竟是真的邹太妃,即弘光帝次母邹太后。
邹太妃大喝道:“奸逆马士英还不跪下!”她抓起铜佛向马士英劈面掷去。
马士英一侧躲过,事已至今,一切都已迟了,已不能助他重振昔日的风光了。如让她活下去,那一直来以假代真,以母代妃的丑行将全部败露,对他更为不利。他阴沉着脸,鼻子里哼了一声,门外的一护卫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他对护卫道:“给太妃上茶。”
邹太妃喝道:“马士英,你要谋害本宫么?”
“不是谋害,是送你上路。清军已袭破江东,你若被抓住会死得更惨。”
“果然是开国有贤相,末代出奸贼!”邹太妃跪在地上向空中拜道:“王爷,自你死后宇内纷乱,妾身忍辱偷生,颠沛流离,原想看到明室重光。岂料吴三桂之后更有马士英、阮大铖一伙误国的奸佞,王爷英灵有知,劈了这伙奸人……”在喃喃的祈咒声中,窗外电光一闪,一个焦雷在空中炸响,大地,房屋在雷的滚动声中震动,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
马士英嘶声力竭地吼道:“住口!你住口!”他的脸色在电光中变得绿碜碜的好不吓人。
邹太妃却继续道:“妾身早该前去陪伴王爷,未死前要骂你一句,你生前惟知纵情声色,可你的儿子由崧连你也不如,他是一只无德无才不辨忠奸、比李后主都差千百倍的不孝子孙!”她从地上起来,穿戴整齐后从护卫手里接过茶杯,道:“本宫早知有今日,自进入王家后随时都会有这种结局……但想不到却死在奸人之手。马士英,你的下场本宫在地下看着。”她毫无戚容,坐在椅子上,一仰脖子,把茶水喝了下去,立即白胖的脸色变成青黄色,一会又变成枯黑色。她嘴角流出了鲜血,指着马士英道:“你……你用的……是蛊毒……”一言甫毕,从椅子上滚落到地面,死后仍睁着双眼。
马士英揩掉脸上的冷汗,回头一见发呆的护卫,道:“你还呆着干啥?”
护卫牙齿打颤道:“大人,小的不知茶中有毒……”
马士英道:“你看见我在茶里放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