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景的目光漸漸從模糊轉到了謹慎。
活了五百多年,冼玉的腦子這輩子沒轉得這麼快過,他厚著臉皮拉住自己的袖角、給小徒弟擦了擦額角,裝模作樣地笑道,「哎呀,怎麼睡覺流這麼多的汗,難道是做噩夢了?」
「……?」
不等顧容景反應,他趁著衣服擋住了視線,以驚人的速度擦掉了他肩頭的蛛網,雖然力氣沒控制好、有些粗暴,但因為整體行為都很古怪,竟然顯得沒那麼刻意了。
「……?」
冼玉清理完蛛絲,還心虛地出了一身汗。不等對方問起,他迅速轉移了話題,「你起來得正好,我想叫你呢。你看,他們都一早離開了。」
營地空蕩蕩的,只有他們被留了下來。
「……」顧容景又躺了一會兒,緩緩坐了起來,聲音沙啞,「他們沒走。」
他臉上帶著輕微的倦意,但語氣很篤定。
顧容景這麼說,是因為他睡眠淺,一點點動靜都會被輕易吵醒,剛才的事就是個例子。就算有例外,這浩浩蕩蕩的十來號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那個漏網之魚。
冼玉相信他的判斷,於是起身檢查了一下那堆灰跡,冰冰冷冷的沒有溫度,看不出什麼。
他們醒來時天已經微微亮,火堆燒了一夜,涼透也是有可能的。古怪的是,這地方偽裝出一股清早熄火離開的模樣,可附近的草叢沒有一絲走動過的痕跡。
就算是修道之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來無影去無蹤,更何況眼前的這些人都是些沒有主心骨的低階築基期弟子,就顯得更加怪異了。
唯一的可能是……
「有陣法!」
「有陣法。」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口。
鄭盛凌率先離開,是為了給這群弟子們一個鍛鍊的機會,金羽門是為了爭奪更多的物資,不被萬劍宗比下去;可秦亭呢,他為了什麼?
一路上,他知無不言、有問必答,把那些隱秘的消息都無償分享給了同伴。這樣的謙遜、無私的品格迅速贏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他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掩蓋把這群人帶到未知之地的事實。
昨日,冼玉和顧容景通過白石判斷出他們已經遠離了秦亭口中所說的方向。但即使冼玉方向感再差,這麼多人、甚至還有顧容景,都不該對秦亭暗改路線毫無察覺。
秦亭在所有人的監視之下,還能泰然自若地將他們引入歧境,其中必定有什麼蹊蹺……
是幻境。
冼玉明白了,他們都中了幻境。
但問題接踵而至,他們進入秘境之後,為了防止中毒,這裡的果實水源一概不碰。到底是什麼時候……
「是迷霧。」顧容景忽然道,「不是漿果。」
話音落下,冼玉豁然開朗!
顧容景說得對,他們不吃不喝,沒有碰過這裡的任何東西,但有一樣是他們不去碰也會招惹來的,那就是這叢林中四處飄動的雲霧。
如果說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幻境,那就只有這一種答案了。
再加上,昨日秦亭千叮嚀萬囑咐,說這些漿果顏色雖然鮮艷,但都有劇毒,食用後會產生幻覺,重則血液倒流而亡。
可修道者本來就是辟穀之人,大家都有警惕之心,不會主動去食用這些漿果。那秦亭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反覆強調這果子的危害?
當時冼玉只覺得他有些囉嗦,但並沒有在意。可現在看來,或許秦亭早就知道了,這果子才是解開迷霧幻境的關鍵鑰匙。
他布了這麼一個局,當然不會好心把他們送到有解藥的地方。細細想來,這果子在剛入秘境時格外密集,大片大片地隨處生長,後來秦亭帶領他們探路,就很少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