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冼玉指尖冰涼,臉上也沒有血色。
顧容景冷漠地想,他果然是災星。
他身體裡流著一半骯髒的血脈,另一半卻又來自一個骯髒的人,成就了一個不可救藥的魔鬼。
自他生下後,那個權貴的男人因為嫌惡自己的兒子長相怪異,再加上喜新厭舊,沒有再去找過他母親。她一個長了妊娠紋的女人,難以維持生計,只能重新回到紙醉金迷的歡樂場。
這次,她沒有再抱著那些不實際的幻想,但她開始沉迷酒精。
每日清晨,她從客人的臥房裡走出來,衣衫凌亂,肚兜掛在腰上松松垮垮,唇脂在臉上畫出一條長長的淡痕。
年僅六歲的顧容景總是沉默地坐在樓梯里,皮膚遺傳了母親的瓷白,一頭微微捲曲的柔軟的發,眼睛繼承了那個男人的烏色。
她一開門就能看到他,但她也從來沒正眼瞧過他。
老鴇知道她喜歡打罵孩子,怕影響生意,就不允許她再接近。但她總有辦法,她喝醉了就喜歡趴在欄杆處,露出一片豐滿的胸脯,來來往往的人都聚集在那裡,聽她粗言粗語、大聲辱罵。
她這麼做只是因為顧容景承了那男人的姓氏,她罵這個流落在窯子裡的私生子,能叫金葉城裡的那個負心漢臉上無光。
後來,她瀕死的時候滿身髒污,那地方的人怕傳染到她的髒病,把奄奄一息的活人扔到亂葬崗,只有顧容景去看她。
她都瘦成皮包骨頭了,只有那雙碧眼還亮著一點光芒。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她偏不。
「你來看我,不是想救我,是想和我一起死,對吧?」她掙扎著爬起來,把血污抹到他的臉上,一字一句,快意道,「你死不了的,災星怎麼會死呢。你會活很久很久,把你身邊的人一個個拖下地獄,而你這個賤種還能留在人間……」
她說的是沒錯。
女人死前給金葉城留了一場大瘟疫,而他從亂葬崗回來,卻安然無恙。
他一直不明白她的恨意從何而來,她總是把自己的不幸怪在別人身上,說自己命不好,若是生了個別的孩子,或許就不是這樣的結局。
現在,顧容景有那麼一丁點的理解了。
他確確實實,是個災星。
「他的經脈,怎麼療養?」
再開口時,他嗓音微微沙啞。
「這……」望雲搖搖頭,他能力有限,不好妄下定斷,「得看他是怎麼受的傷,才能確定好療養方案。但總之,靈植丹藥這些是少不了的。」
小師弟小時候調皮,非拉著同門的師兄要和他比劍,結果被人家不小心擊飛了,墜下山崖,昏迷了小半個月。
那時為了讓他不留下病根,早日甦醒,掌門、閣主和閣主夫人差點驚動大半個修真界,用了不知多少珍草稀藥才把小師弟救回來。現在再看的話,估計連條疤都沒落下。
冼玉這傷勢看著像是陳年傷了,恐怕要更複雜一些。
只是冼玉看著並不富裕,他們如意門人丁又稀少,將來還不知道怎麼維持下去,這高昂的醫藥費恐怕……
不料顧容景道:「需要什麼?我芥子戒里有不少丹藥,現在可以用嗎?」
「嗯??」望雲有些意外,但也沒多想,「天雲丹、聖靈丹、蛇蟲草這類都是溫養經脈恢復靈氣的好東西……算了,你有什麼拿來我看看。」
聞言,顧容景抖了抖袖子裡的儲物袋,一大堆玉瓶和一捆一捆的藥材洶湧而出,瞬間淹沒了狹窄的甲板,空氣里滿是靈植藥材的氣味。
這堆材料的深度十分可觀,手掌垂直插進去,竟然沒過了兩指。
望雲張大嘴巴:「……」
不遠處漸漸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鄭盛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