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縱使如此,他也一眼認得出眼前是誰。
「是我,你很奇怪嗎?」
「是啊。」聞翡冷嘲熱諷,「畢竟我還以為你會死在無間裡。」
說著,他瞥了一眼顧容景手中的武器,挑眉, 「怎麼?不用用你那把碧血刀?天天用劍,想必你也壓抑得很吧?」
他以為生而非人的這段經歷會讓顧容景感到屈辱,可惜對方似乎不怎麼在意。
「托你的福,命比較大。至於這個麼?」
顧容景提起劍給他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我還以為你會認得出來。」
聞翡一怔,笑容漸漸隱了下去。
「什麼?」
顧容景搖了搖頭,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看得他火大,然而下一句話卻讓他整個頭皮都緊繃了起來。
「這是師叔曾經贈予師尊的劍。」
他觀察著聞翡臉上的每個表情,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師叔離開後把這把劍也帶走了。他心中一直十分歉疚,後來機緣巧合下師尊重得這把寶劍,把它轉送給了我。「想必也是緣分吧。」
「對了。」顧容景輕輕笑了笑,「說起來,還要多謝你讓魔神把我拉入洗劍池的幻境,否則我們怎麼會發現,這把劍就藏在池中呢?」
「看來這份緣,也有你的一分。」
「你!!」
要說怎麼扎才能扎中聞翡的痛點,顧容景已經熟門熟路了。
幾句話下來,他臉色已經鐵青,眼看雷劫落下,電光將冼玉的身影徹底籠罩,什麼都看不清。他懶得再和顧容景鬥嘴,狠絕地攻了過去!
顧容景如今還是出竅期的修為,想和大乘期的魔君交手,是不可能打得過的,但是聞翡並不是第一個與他交手的大乘期魔修。
他第一個對戰的,是他自己。
電光閃徹,劍鞭相迭,瞬息之間兩人已對了數十招。這數十招下來,連聞翡心中都忍不住暗暗吃驚。他素來看顧容景不爽,今日出手不說用盡了全力,但也有七八分,換正常人必不能扛住。
但偏偏顧容景出招都很基礎,甚至……甚至他還十分熟悉,春意逢生,金日燒雲,春華秋實,秋收冬藏,這些都是冼玉教過的歸一劍法。在玲瓏山的竹林里,他也曾被冼玉手把手地教習過千遍萬遍。
顧容景是要拿冼玉的劍,來拆他的招。
聞翡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濃烈的憤怒,時至今日他甚至都不曾明白這種叫做妒忌的感受,只是一下子怒火湧上心頭,把他的理智燒得一絲都不剩,下一刻,大乘期的威壓毫不掩飾地降臨在整片土地上,這一次沒有精妙的絕招,沒有貓捉老鼠玩弄的耐心,一切力量都以摧枯拉朽般的架勢向顧容景奔涌而來!!
威壓之下,顧容景緊緊握著劍,勉強維持站立的姿勢。其實聞翡看他對招輕易,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接下這洪荒之勢,每一劍都幾乎叫他肝膽俱裂。
他撐到此刻,只為了給冼玉爭取最後的時間。
紫色光芒中,他隱約看到了師尊紛飛的發,分神期的雷電洶湧而下,這是屬於師尊的雷劫。
但是還不夠。
直到此刻,他越發清晰地明白,什麼叫命運。命運安排他們相遇,他們黑白分明,卻偏偏綁作師徒,他們一個是刀,一個似劍,一個滿身血債永生永世只能地獄償還,一個卻是累世功德積身天生福報善人。命運安排他們邂逅,也安排了他們最後一場離別。
答案早就寫在了骨子裡。
自始至終,他都是那顆商星。商星主位,碧血刀便是一把仁義的守護之刀;若熒惑主位,碧血刀就是一把肅殺屠戮之刀。
所有人都弄錯了。
原來,他生就是為了做冼玉的兵器。
做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