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覺得這是顧容景會說的話。
他那張一般沒什麼表情的臉,再加上平時那個脾氣,一看就是不喜與人接近的性子。
其餘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偏偏顧容景毫無表情,看不出什麼,「在秘境和客棧時,我和師尊一起睡,已經習慣了。」
「……」
大家神色迥異。
冼玉也被這一句噎住。
秘境裡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他們倆又要時刻保持警惕,自然頭靠頭睡在一塊兒。至於客棧也是事實,但那是因為姜溫韻帶不少人過來,客棧擠滿,他們沒辦法再多要一間。
偏偏顧容景這話說得……
怪極了,但又無法反駁。
但既然都這麼說了,冼玉只能硬著頭皮道:「那就這樣吧,反正房間寬敞,我和容景可以輪流睡暖閣。」
大家這才想起臥房裡並不單只有一張床,還有個小暖間,雖然不大,但也足夠了。
鄭盛凌看他們沒什麼異議,便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們便先收拾行李吧。這幾日宗門大比,各峰長老都忙得很。洗髓池是我扶華山重地,需要我娘以靈力灌注才能打開封印……」
說到這個,他頓了頓,含糊道:「這件事急不來,你們就先在這兒多待幾日吧,等會兒我帶你們去長虹鎮逛一逛,晚飯我也請了。」
冼玉聽到洗髓池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和顧容景面面相覷,半晌後才道:「那有勞了。」
鄭盛凌聽到他肯答應,面上不顯,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洗髓池因為下水之後疼痛難忍,若無人護法容易真氣走岔,所以確實是他們扶華山的重地,但什麼封印卻是他隨口胡謅的。
之前在法船上和娘商量這件事時,姜溫韻還有些詫異,不過最後她還是同意了。
鄭盛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偷偷把人家攔下來這種事,換成以前的他,打死了都做不出。他只知道,冼玉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和大師兄、望雲師兄都不同。
他一向叛逆,再加上父母從來縱容,所以一路青雲從未有困境,唯在父親珍藏之物上栽了跟頭。冼玉對他而言,一開始確實是死敵、是他想要弄清楚的謎團。
但現在身份又轉變了,像是某個新鮮的朋友,也像是個很喜歡又不捨得放手的玩具,更像是從小就受他敬慕崇拜、好不容易才能親近一回的鄰家師兄……
不不、不對,錯了錯了。
怎麼會是師兄呢?
就是個新鮮玩具罷了。
鄭盛凌甩了甩頭,把這荒唐的想法甩出腦海。冼玉等人已經進屋布置房間去了,他站在屋外沒事幹,眼巴巴地看了半天,總覺得無聊得很,索性給他們留了一道傳音符,然後御劍回到自己在扶華山上住所歇息去了。
趙生的家當雖然不多,但要用得不少,好在接他去萬劍宗的弟子好心地把自己的芥子戒借給他用,他裝了許多東西。
簡單布置好臥房後,他就立刻把鍋碗瓢盆等物都拿了出來,挨個兒布置好廚房,又洗了幾個番薯,打算簡單蒸了,從長虹鎮回來時給師祖當夜宵。
冼玉的房間布置就輕鬆了許多,一進門,顧容景就從芥子戒里掏出工具,來了次大掃除。冼玉只負責打開所有的門窗,然後坐在桌邊,就著遠處吹來的山風啃著新鮮的靈梨。
顧容景把家具都擦了一遍,又從芥子戒把床褥抱了出來——這幾天冼玉天天睡他的被子,他已經習慣了,索性把那床用作師尊的專用床褥。
他裝完枕頭套,最後慢慢撫平床單上的褶皺,回頭看到冼玉吃完梨後,又隨手拿了個橘子慢慢剝,他忽然想起鄭盛凌說的那幾句。
「洗髓池疼痛難忍,最好有人護法,到時候我守著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