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名怔了許久,「這怎麼可以……」
「聞翡沒打算讓他們活著,這蠱毒是必死毒。」
冼玉平靜地打斷他的話,「難道你以為他會大發善心,留給我們兩全的餘地?還是你覺得,這樣的局面還會出現迴轉的餘地?」
他就像一隻貓一樣,做這一切的目的不是為了飽食。而是為了有趣。他觀察著所有人的表情,一會兒放慢一會兒加快,只為了讓對手沉浸在痛苦的氛圍里。救,不現實;不救,良心又不安。
柳無名一時無言,不知如何反駁。
裡面的流民聽到他們的談論,更加暴動了,血骨淋淋的指頭瘋狂在那層法陣上抓撓,銀白色的護罩上留下了層層疊疊的指痕。
鄭毅都看不下去了,「萬一還有存活的可能……」
冼玉瞥了他一眼,他連忙把頭低了下去,不敢直接應答,把問題又拋給顧容景,「顧道友,你說呢?」
要說能讓冼玉回心轉意的,估計也只有他了吧?
然而結果只會讓他失望。本質上顧容景和冼玉一樣,他們都是更理智的人,冼玉是天道法規,無偏無情,比起個人的得失他更在乎大局,顧容景更是如此。
「不管活還是不能活,結果都一樣。」他緩緩道,「聞翡把他們帶進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道口子已經被撕開,不管縫補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容忍放縱只會讓他明白,善心是可以被利用的。」
「只有咬定不鬆口,後面的人才有存活的可能性。」
冼玉說著,忽然屈膝半蹲下來。
蠱毒發作大約要半個時辰,第一批發作得如此之快,明顯是聞翡刻意操控。大約是察覺到他們的猶豫,此時毒發的時間又緩慢了下來。
冼玉沉默地觀察著這些流民和俘虜,雖然保守痛苦折磨,但有不少還是清醒的,求生欲非常強烈。
「你們都有親人留在外面?」
大約是感覺到可能有迴轉的餘地,那群流民蜂擁地擠到出口前,黑黝黝沾滿泥土的臉上都是血和淚,「求求你了仙人!!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死!!」
「我的母親已經八十歲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三個月大……」
佛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好像這七種滋味,都匯聚在這小小的『人間』中。這是『人間』嗎?不,這才是地獄。
「倘若救下了你們,下一批進入地道的就是你們的妻兒。」冼玉目光沉穩平靜,掃過眼前的那一張張面孔,精準無誤地說出了他們留在外面的親人,「你的老母親,你的孩子,你七歲的妹妹和弟弟。」
四周趨於安靜,那些渾濁含淚的眼睛凝視著他。
「因為你們『活』下來了,所以會有另一批的人替你們送死。」冼玉垂下眼瞼,目光透過層層疊疊的人群,看到被他們墊在腳下已經死去的第一個中蠱者,或許他也有父母妻兒,只是可惜他沒來得及傾訴自己的冤屈。
那群流民察覺到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往底下看去,正好對上那人死不瞑目的雙眼,劇痛在這一刻也沒擋得住心底的發寒。
「這樣的『活』,也能算得上是活嗎?」
沒有人回答。
他們都明白,自己已經是十死無生,卻還是抱著微小的希望。沒有人會不恐懼死亡,就算成仙成佛,也不代表著可以永生。在死亡面前,他們都是第一次。
這是人之常情,不必太過苛責。
「道君……」旁邊傳來一道微弱的喊聲。
眾人望去,原來是那個被感染了蠱毒的弟子,望雲點住了他手腳的大穴,讓他不至於下意識地撓傷自己。然而他的症狀比洞穴里的流民好不了多少,臉色蒼白,眼睛和耳朵不停地流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