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玉望著他, 仿佛在看一個全新的人。
或許, 他本來就是。
「碧血刀離你更近, 」他垂眼道,「你若是想殺我,又或是想以此要挾,沒必要冒著驚動我的風險偷青竹劍。」
『顧容景』沉默片刻。
大約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藉口, 他不耐煩地壓緊劍鋒, 在冼玉脖頸上留下一條細密的血痕,「你管那麼多?」
「我素來不愛管閒事, 不過也得看那個人是誰。」
冼玉忽然雙指夾住劍刃, 他力道極穩, 『顧容景』沒有動用靈力,竟然被他壓得往後退了半步,硬生生地撤開了青竹劍。
他鬆開手,平靜道,「你是碧血刀,對不對?」
碧血刀踉蹌一步, 聞言瞳孔驟縮。
「你、你……」
「想問我怎麼知道?」
冼玉扶著床沿緩緩站了起來, 長時間蹲著雙腿血脈不通,已經近乎麻痹, 只要輕輕一動就像是有萬根針扎在上面一樣。他面不改色,握起那把被隨手丟棄在床尾的碧血刀,拔開刀鞘, 輕輕撫摸著上面的斷痕。
碧血刀皺眉,上前打掉了他的手,「不要亂碰。」
他與刀共生一體,他就是刀,刀就是他。雖然平時他確實很嫌棄本體,但看到有人這樣親昵地觸碰他的刀身,就好像被塗了一層辣椒醬似的,渾身都不自在。
冼玉沒有計較他的粗魯,瞥了一眼碧血刀臉上的疤痕,虛空點了點,詢問:「你臉上的就是這道斷痕嗎?」
「?」
碧血刀條件反射地扭過頭,擋住了半邊側臉,語氣惡劣,「怎麼?覺得丑,還是可怖?還是心疼你徒弟臉上多了這麼一道疤?」
「你猜的沒錯,我是碧血刀,他是刀身上孕育出的器靈,雖然聽起來品種不同,但也的的確確是同一個人,只要我停留在他的身體裡,那這道疤就永遠不會抹去。」他挑了挑眉,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怎麼樣,心裡膈應嗎?可惜,他現在醒不過來,倘若我離開,他的身體或許會停止運轉,到時候可就不是現在這麼簡單了。所以就算你再厭惡我搶占了你愛徒的身體,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否則——」
他嗤笑了兩聲。
「……」
冼玉有點無語,「我沒問你這些。」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都說人類最狡猾,昨天晚上是我錯信了你,沒有加以防備。倘若你心裡不是這樣想的,為什麼要打暈我再帶我回來?不過是因為我不是顧容景,所以你對我心有芥蒂——」
眼看著冼玉轉身要走,他急忙喊道,「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顧容景。」冼玉把凳子拉開坐下,拿了個橙子剝著,頭都沒抬,「過來坐,站那兒說話也不嫌累麼?」
「……我跟你說過,」碧血刀冷著臉,「不要用那三個字叫我!」
「不然呢?」冼玉反問,「剛才不是你自己說得很起勁,說你們倆雖然看著不太一樣,但確確實實是同一個人。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叫你?」
是啊,為什麼不可以呢?
碧血刀一時間被問住了,半晌後才說,「我有名字,你如果實在要叫我,也應該喚我碧血刀。」
「……這才不叫名字。」冼玉舉了個例子,「打個比方,我生長在玲瓏山,也算得上是半個玲瓏山的居民。可是難道我每次和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都要說你好我叫玲瓏山居民嗎?那也太奇怪了吧!」
碧血刀:「……」
好像是。
「玲瓏山居民對於我,就像碧血刀對於你一樣,那只是一個身份,並不是你真實的姓名。既然你自己都覺得現在是借宿在『顧容景』家,那你自然也叫顧